第二日,待永嘉公主起床,无殇及江霁月等人便护送公主回京。
昨夜京城二皇子及安平王爷分别得报后,二皇子知道其中厉害,不敢擅作决定,便连夜进宫向皇上禀告。不多时,安平王爷也进宫来了,所奏为同一事。皇上大为震惊,原来皇上已知“夏日祭”走丢了永嘉公主一事,淑妃还算聪明,只将此事悄悄禀告了皇后,皇后便与她一齐向皇上禀告。皇上知兹事体大,更关乎到皇家公主声誉,只暗中派了人寻找,并未声张。现下见到二皇子及安平王爷,大致了解了事件始末,当即派二皇子率一队人出城,只说公干,实则连夜赶往西山,将犯事一伙人接管了。
按照皇上的口谕,犯事一伙人暂且押在王府庄子内,由二皇子看管,只令无殇、江霁月及其随从带永嘉返京。鉴于此事应乃宫中人所为,永嘉暂住到安平王府中,待时机成熟再回宫。到时就声称永嘉“夏日祭”夜晚是跟无殇回府了,也算全了她的名誉。
无殇听二皇子说完不由头大,这下真被永嘉说中了,她要到王府去住。永嘉一向目中无人,只希望经此一劫,能有所收敛吧。
既然皇上有了旨意,众人不敢延迟,便依旨行事。
江霁月骑马,采桑驾车,无殇、永嘉、采晴及永嘉的婢女迎儿坐在车内,一行人朝着京城出发。
永嘉的眼睛红红的,今早听到二皇子带来皇上的旨意,她就忍不住哭道:“二皇兄你一定要为我作主呀,宫中有人要害我,你一定要让父皇将那个人抓出来,到时千刀万剐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二皇子与无殇面面相觑,就怕事情闹大,偏偏永嘉又是这样的性子,二皇子只能劝道:“永嘉别哭了,这件事既然父皇已经知晓,必定会追查到底。只是目前还不宜声张。你暂且忍耐几日,不要再生事端。”
永嘉与几位皇子平日并不算亲近,听了二皇子的话也不敢再闹,只能委委屈屈地应了。二皇子又道:“到了王府,要听无殇郡主的话。父皇也特别交代了,一切听无殇吩咐就是。”
无殇暗暗叹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道:“王府那边也已接到旨意,我们就先回去吧。以后自然有皇上处置。”
永嘉闻言只能点点头,能暂住到王府,倒也让她安心不少。二皇子见她点头,忙催着她出发,永嘉想了想,又道:“我母妃知道此事了吗?能不能让她来王府看看我?”
无殇看向二皇子,二皇子只能道:“父皇自会知会淑妃娘娘。你不要想太多,先回京再说吧。”说罢就让人准备出发,无殇也乘机与二皇子一道出去了。
离了永嘉的房间,二皇子便小声道:“没想到这事竟演变成这样,后续还不知会如何收尾呢。”
无殇苦笑道:“是呀,扯上永嘉,真是让人头大。现如今也无他法,只有先回京再说了。”两人都叹了口气。
无殇又道:“昨夜逃脱了三人,且都是武功高强之辈,西山这边恐怕也不安全。二皇兄在这边要小心提防才是。”
二皇子点点头,道:“霁月兄也与我说了。我已经请霁月兄护送你们回京后就回来西山坐镇,只等父皇派人来查明案情。”
无殇见皇上已然安排好了,便不再多言。刚好有侍卫来请二皇子,两人便告别了。
一路无话,平安回到京城。江霁月将马车护送到安平王府门前,便与无殇等人告别。无殇回想与他相处的这两日,竟生出几分不舍。她忙收敛住心绪,与永嘉一齐进了王府。
因着要掩人耳目,马车是直接进了王府大门才停。下车来,只见王妃早就在等候。无殇及永嘉与王妃见了礼,王妃笑道:“回来就好。公主多在王府住些天吧。”
永嘉一向与皇室中人不融洽,不过经过这两日的事,对无殇倒多了几分好感,连带着对王妃也客气起来,笑笑道:“多谢小皇婶,永嘉叨扰了。”
王妃暗暗称奇,不想还有让永嘉道谢的一日,当下便拉了永嘉的手,道:“好孩子,让你受苦了。”永嘉听了这话,不由又红了眼眶,王妃见状忙道:“到了这里就安全了,公主委屈了这几日,便好好在王府休息。”说着,便叫上四个婢女令她们参见永嘉,又道:“这四名婢女便由公主使唤,公主在王府有什么想要的,就让她们去办就是。还望公主不要嫌弃。”
永嘉更是感激,王妃便令四人伺候她更衣休息。
将永嘉安置好,王妃才拉了无殇出来。路上,王妃道:“你这次也太大胆了,幸亏有你那位师兄同行,不然真是让我们担心。”
无殇早知这次回来会被训,当下诺诺应下,并不分辩。王妃见她如此,叹口气道:“也罢,你自小就不是安分的性子。不过这次救下永嘉,看她今日的表现,倒是与以往不同了。”说到这,王妃一笑,道:“这永嘉也算经过了磨难,希望她以后能懂事些吧。”
无殇也笑道:“永嘉这次吓得狠了,方才对母亲恭敬的态度,无殇也吃了一惊。”
说到这,无殇挽紧王妃的胳膊道:“无殇也不想事情会变成这样。母亲,父亲是生气了吧?母亲有没有为无殇说几句话呀?”
王妃享受着女儿的撒娇,笑道:“你呀,非要出了事才知道错了。不过你这次救下永嘉,倒也算立了一功。你放心,你父亲那为娘会为你说话的。”
无殇忙道:“谢谢娘亲。”母女俩说说笑笑的,不一会到了王妃住处,无殇刚想告退,王妃突然道:“这次与你同行的那位师兄,不知是什么人呀?”
无殇只得将江霁月的情况说了一遍,王妃听得不住点头,笑道:“难怪你父亲听闻你和他一起,倒是放心不少。说起来你与这江家兄妹倒真是有缘,那江家的女儿我是在宫中见过了,这位江公子改日为娘倒也想见上一见。”
无殇笑道:“江侍郎一家尽聚天下精华,母亲见过就知道了。”说完这话,她猛然发觉不妥,还好王妃只笑道:“连殇儿也这么说,为娘倒真要见见。”
无殇忙道:“师兄今日护送我们回京后就返回西山与二皇兄一同看管人犯了。母亲要见,恐怕也得等这件事过后再说。”
王妃看她一眼,道:“是呀,这事过后,我们王府倒是应该好好感谢你这位师兄才是。”
无殇自觉又说错了话,只能笑笑不语,王妃便道:“你这两日也累了,既回了家,就好好休息几日吧。”
无殇道声“是”,便告退了。
王妃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不知想到什么,亦自微笑起来。
第二日一早,无殇奉旨进宫。
皇上旨意上召她是为了君泽书院之事,因而无殇直接到勤政殿等候。不多时早朝毕,大皇子及叶旬、江琮等各部大臣都到了。大家互相见礼,无殇从大皇子口中,知道君泽书院的选拔已经结束,选拔名册目前已经呈到皇上跟前,只待皇上御笔朱批,这些人就要到位。正说着,皇上进来了,众人忙下跪行礼。
皇上令众人起身,开门见山道:“今日召诸位来此,想必大家也知晓了,就为了君泽书院一事。如今书院前期准备已毕,现在就等着各位师长到位,商量下步开学事宜。大皇子,你向诸位大臣公布一下选拔的名单。”
大皇子闻言,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奏折,宣读起来。无殇细心倾听,书院首次选拔的师长果然以各处现任官员为主,只请了少数几位有名的先生。大皇子细心,在宣读时把选拔到的官员现在何处任职也一并说了。宣读完毕,皇上道:“诸位听清了罢。此次选到的师长共一十六名,其中十一位都是现任官员,也就是诸位的下属。今日请各位来,一是告知各位,有人才不能私藏,凡是书院选定的,今后就以书院之事为责;二来么,也是告知各位,这些人虽在书院任职,然原有级别不变,待遇加三成。各位回去就安排公务交接事宜。最迟在本月底,务须全部到位。”
皇上一席话,让殿内诸人震惊。无殇也吃了一惊,她之前只敢提个“兼职”,皇上倒好,直接来了个专职,还“级别不变,待遇加三成”。看来皇上对君泽书院的期望,不是一般可比呀。在场诸人都是人精,自然不会不明白皇上的决心,当下忙齐齐跪倒,口称“遵旨”!
“不过,”皇上笑咪咪地叫众人平身,语气一转,又道:“朕知道各部诸事繁杂,一下子抽了这么些人,难免人才不济。因此,诸位下去也可具体斟酌下,若有合适候补职位的人选,尽管提上来;若觉得此职位还是非之前那人不可,亦可提上来,日后或兼职,或有事请教,朕自会征求本人意见而定。总之,开办书院是大事,还需诸位齐心才行呀。”一席话,让众人心服口服,心中对皇上的敬仰,更是无以复加。众人又跪倒,真心诚意拜道:“微臣遵旨!皇上圣明!”
至此,大事已定。皇上态度更加和煦,又道:“今日在此的都是朝中柱石,朕也不隐瞒,还有一事要宣布。书院的师长有了,然书院初建,还需几位有份量的管理者。今日留下诸位,亦是为了让大家知晓,皇室这边会派出大皇子、二皇子及无殇郡主分管国才馆、热血堂、惠兮院。然他三人只能算兼职,书院这边还需专门的人员来管理才是。暂时,朕会让叶侍郎、江侍郎坐镇,诸位也可考虑下,若有合适的人选一并报上来,还是那句话:原有级别不变,待遇加三成!”
此言一出,饶是大殿森严,众人也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皇上但笑不止,众人更加胆大,有人忍不住出言道:“圣上,老臣冒昧问一句:毛遂自荐可否?”
众人皆笑,皇上亦笑道:“可!陈尚书,你只要举荐出能接任你的人,就让你去执掌书院可好?”
礼部陈尚书忙跪下谢恩,道:“老臣遵旨,多谢圣上!”
皇上见目的已经达到,便让各大臣退了,只留下大皇子及无殇。
皇上让人去请皇后过来,又给两人赐了座。无殇一看这情形,就知道皇上必定是要问永嘉一事了。果然,皇上开口道:“章儿,你恐怕还不知永嘉被掳一事吧?”
大皇子吓了一跳,道:“什么?永嘉被掳?这是何时之事?”说完,他才发现自己冒犯了,忙下跪道:“儿臣一时情急,父皇恕罪。”
皇上道:“起来吧。朕刚知道此事时,也是吓了一跳。”大皇子这才起身。皇上便道:“此事无殇最清楚,待你母后过来,让她一并说吧。”
大皇子不敢再言,无殇暗暗叹气。不多时皇后来了,二人见礼毕,皇后也急急问道:“无殇,永嘉现下是在安平王府中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两天淑妃和我都急死了。”
无殇忙道:“皇伯母放心,永嘉现在很好。”说着便起身,向皇上皇后再行一礼,才道:“皇伯父、皇伯母、大皇兄,容无殇细细禀告。”
无殇将“夏日祭”夜晚如何巧遇劫匪,如何救下永嘉一事禀告了一遍,其中有关江霁月的部分迟疑了一下,皇上笑道:“但说无妨。”无殇才把江霁月如何带自己出城,如何筹谋救出永嘉都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三人听完,皇上笑道:“这江霁月果然好人才。”皇后亦道:“此事多亏了这位江公子,殇儿也是功不可没。还好有惊无险,永嘉也平安归来。”
大皇子听了半晌,终是忍不住开口道:“永嘉无恙,真是大幸。只不知是何人竟如此丧心病狂,连皇家公主也敢掳掠。”
闻言,皇后亦道:“是呀,听殇儿说来这竟是有预谋的掳掠,那伙贼人手中还有永嘉的画像,真是骇人听闻。”
皇上想得更远,此时当着这几个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也不隐瞒,便道:“你们说得有理,好在现在已抓住了好几个同伙,朕派了衡儿并江霁月看管。此事如今只这几个亲近的人知晓,一是为着永嘉的声名考虑,二么,就是不想先打草惊蛇。无殇方才说得明白,此事牵涉到宫中之人。因而,朕现在也不想公开,待水落石出之日再作定夺吧。”
皇上说得这么清楚了,大家哪还有不明白的,当下大皇子及无殇便跪下道:“孩儿(无殇)明白。”
皇后亦道:“妾身明白。回去后亦会好好与淑妃分说清楚,让她不要自乱阵脚。”
说到这里,无殇想着此事终于了了,却听皇上又道:“无殇,永嘉在王府可还安生?此时她还不宜回宫,要辛苦你再多照顾她些时日了。”
无殇忙回道:“无殇遵旨。昨日永嘉到王府中,我母亲已安排了婢女伺候,只是永嘉思念淑妃娘娘,一直吵着要回宫。”
皇上叹口气,道:“永嘉还是不懂事,她不想想为什么有人要除了她。她再这么任性下去,日后少不了还有灾祸。”
大皇子和无殇都不敢说话。皇后道:“皇上息怒。永嘉这一次也是吓得狠了,等她静下来好好想想,应该会明白些道理。”
皇上想了想,又道:“也罢。现在朕和皇后都不宜去见她,淑妃也不好无故出宫。待会大皇子便和无殇去王府一趟,见一见永嘉,告诉她好好待在王府就是。”
大皇子忙道“孩儿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