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了手,慕蓁熹往吴正珩走来,“五公子来,我带你去井边洗手。”
挚儿偏着头去瞧,可是林长白挡在中间,还温声提醒,“挚儿,当心刀。”
再抬头,吴正珩已经跟着慕蓁熹往外去了。
中间还隔着一个何珞,挚儿感慨着,“看来这位五公子,才真真是金贵之人,不好相处。”
何珞又扯了下林长白的袖子,声音如蚊般微弱,“我……我想试试。”
林长白不明所以,“没事,力气活儿我来。”
挚儿便丢了菜刀给何珞,她挤到林长白身边,八卦地问,“这位五公子什么来头啊?”
林长白想了下,“富贵人家,性子孤傲了些,但人不坏。”
挚儿擦着手,透过窗户看向院子里的两人,慕蓁熹在前走着,吴正珩慢悠悠在后面跟着,阳光洒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挚儿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
她丢了帕子,眉心微皱,脱口而出,“林长白,你怎的还不娶慕蓁熹呢?”
噔!
菜刀嵌入案板中,竟没能一下子拔出来。
林长白庆幸着吴正珩不在这里,不然因为挚儿这一句话,还不知要给慕蓁熹添出多少乱子!
挚儿还在看着院中的吴正珩,“这五公子瞧着人模人样,但同样是读书人,你和慕蓁熹,就与五公子不一样,他身上阴沉沉的,纵然是笑着也让人觉得不好亲近。”
她推了推林长白的手臂,“而且呀,以防万一他对蓁熹有不可告人的心思,你还是早些把蓁熹娶进门了好。”
林长白觉着势必要和挚儿讲清楚,也不管菜刀了,“我与喜儿只是表兄妹,并不会结亲。”
“表兄妹好呀,亲上加亲呢!你们两个性情相投,且你处处护着慕蓁熹,怎会没有那门子心思?”
挚儿才不相信呢,可是林长白看着她,一字一字表明,“只是表兄妹,不会有其他。”
“为什么呀?”挚儿不解,追着问,“是你家中人不喜蓁熹吗?蓁熹才来盛京的时候就很落魄,还被你家中人欺负。”
林长白别过头,他要如何解释?
他从来没有想过和慕蓁熹有过分的感情,更不能想。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五公子吴正珩对这个侍女太纵容了,她注定是五公子的人,端看五公子耐性多少。
他长吸了一口气,拿了木盆将碎肉揽进去,“此事莫要提起,对蓁熹、对我都不好。”
挚儿此刻看他就像看一个榆木疙瘩一般,“你若是喜欢蓁熹,就要大胆去说呀,家中人不喜欢,你就从中调和,明明你和蓁熹这么般配,却不能成吗?难道要蓁熹被道貌岸然的人骗了去,你才甘心?”
道貌岸然的人?
林长白怎么也想不通,这才第一次见面挚儿怎就如此不喜吴正珩了。
他自然不知,因为挚儿的心早就偏向了他,再来任何人,她都会觉得没有他更配慕蓁熹。
挚儿气呼呼的,“你真就放心把蓁熹交给别人,就像这个五公子,他能有你对蓁熹这般好吗?”
不知何时,何珞也放下了菜刀,小声地道,“林公子,珍惜眼前人呐。”
林长白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斩钉截铁道,“我与喜儿就只是兄妹,其他的,我只有祝愿。”
林老在外面叫着,要林长白去喝酒,林长白眼中带着警告,“二位姑娘,切莫在喜儿面前多言,徒增烦恼,长白在此谢过了。”
他向着林挚儿和何珞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转身往外走,动作风雅,挚儿仿佛能看到一个谦谦君子,举止有礼,可是他的身子抖动着,因为跛脚,一下子与风雅再无关系。
认识这么久,林长白何曾这么疏离过?
挚儿叹了气,“莫是因为担忧自身配不上吗?”
何珞紧张地道,“再多的钱财,也比不上贴心人,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你说的对!”
挚儿猛地拍着何珞的肩膀,“走着,咱们一会儿探探这位五公子的底细。”
何珞瞬间怕了起来,“啊?怎么探,若是出了事……”
挚儿又瞅了瞅外面的葡萄架,慕蓁熹和吴正珩还没有落座,她打着包票,“配合我就是,咱们灌他酒水。”
“不成的,男人喝了酒就会变成……变成猛兽,又是打、又是骂……”
何珞摇着头,想起自己惨痛的经历,更加害怕了。
挚儿怜惜地拥住她的肩膀,“没事儿的,五公子不是你认识的那人。而且,若他也是这般禽兽,我们以后可得让蓁熹小心些这人了。”
挚儿又拿出了两个酒杯,冲何珞笑,“走。”
水井旁,慕蓁熹费尽力气打了小半桶水上来,某位生气的爷硬是在旁边站着,连搭把手都没有,还不如在尚书府内有眼力劲儿。
清澈沁凉的井水浸手心,凉意传来,慕蓁熹舒服地露出笑容,对吴正珩招手,“净手呀。”
吴正珩黢黑的眼眸看下来,落在水桶中慕蓁熹的手上,神情不明,刚要开口,就被慕蓁熹堵住了:“你要是敢说这水脏了,要再打一桶,我就不伺候了!”
还真是知他者,喜儿也。
他勾着唇角,“这火爆野蛮脾气,也是和那个女人学的?”
慕蓁熹眯起眼睛,“挚儿?”
她站起身,水珠子滴答滴答落下,也不再掩饰不满了,“来之前,奴婢就和爷讲过,这里不是尚书府,没人把你当主子,爷若还是端着身份,今后就不必来了。”
吴正珩背对着阳光,看向明媚之中的慕蓁熹,上一次她这么明目张胆地和他叫板是在什么时候?
近些日子一直共生死,沉痛笼罩着他们,差点让他忘了,喜儿从来不会低头,最初他将气撒在她身上,她会咬回来,打回来,一一讲清楚。
可是慢慢地,她学会了逢人跪地,自称奴婢,她为了大局隐忍吞下苦楚,她在他面前放生痛哭,仿佛他是她唯一的救赎。
他竟然可耻地十分满意。
那些担忧和怜惜在暗中变质,午夜梦回只能让他一人窥见其中的丑陋和阴暗。
他看不到光明,只注视着他的人,“从前你是为了自己,在我面前张牙舞爪,今日不顾情分,就为了这群无关紧要的人?”
慕蓁熹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无关紧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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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油饼是甜的,混着的眼泪是闲的,
就像人生,
交杂着各种复杂而美好的味道。
——摘自汪曾祺《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