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我骗你做什么!”
锦宁抓紧了自己的衣裙,面皮浮起羞恼的红,见他不依不饶地还要来扒她衣裳,气得抬起脚朝他身上胡乱踢踹。
谢容轻而易举地摁住她的腿,反而笑了下:“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可害羞的,我不看了便是。”
锦宁气鼓鼓地推了他一下,那力道于谢容来说和挠痒痒无异,不过他心情很好似的,顺势慢悠悠地坐倒在了床上。
锦宁立马从床榻弹坐起来,整理被他扯乱的衣裳。
谢容也半撑起身,抬起一只手覆在她后腰,缓缓揉了揉,脸上神情却越来越淡,片刻后开口:“我将谢韫放了。”
锦宁身躯明显的一僵。
她扭头,狐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怎么可能。
谢容怎么可能轻易放了谢韫,先不论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如今虽看不出谢容在朝廷的职权,可他再厉害也抵不过登上皇位的新帝,新帝也不可能放任谢容随意放人。
“我那父亲为了他对我下跪求情,我也不好再下死手,便将人从牢里放了出来。”轻描淡写地说着,谢容弯唇像是冷笑,“总归谢韫如今只是个废人了,死了反倒便宜了他,放便放了罢。”
锦宁记忆模糊,试图去回想着他和谢韫的父亲叫谢什么东西,听此脑中一嗡,脸色唰地变了,不经思考的语气也像气愤地质问:“废人是什么意思,你把他怎么了?”
谢容脸色亦是骤然一沉。
他紧抿着唇,轻眯眸定定看着她,眼神冷冷的似蕴着薄冰。
方才还算轻快的气氛立时压抑非常,锦宁目触到他沉沉的凌厉眉眼,呼吸一凝,后怕地咽了咽喉咙。
他本就长得冷峻,身上透着凛然的气势,笑时也不怎么温和,冷着脸更瘆人,锦宁打心底有些怕他。
谢容看她畏怯的模样,皱了皱眉,似是不喜她面对自己时会这样害怕。
他顿了顿,试图放缓些语气:“放心,只不过是剜了他的双眼,挑了手筋脚筋,没有将牢里刑罚一一在他身上试,我记着手下留情了。”
谢容刻意温柔的语气并未让这些字眼听起来好上多少。
锦宁仿佛看到了谢韫被折磨成血肉窟窿的一双眼,四肢皆废的惨况,她只觉眼前发黑,几乎要喘不上气了,同时小腹传来阵阵难以忍受的抽痛,不由抬手捂着肚子,手攥紧了衣料。
谢容立刻瞧出她的异样,倾身靠过去:“怎么了,肚子不适?”
他抬手摸她的肚子,却被锦宁挥开。
她转身不与他碰到,只留给谢容一个微微颤栗的侧影,绷着苍白的脸,鬓角渗出了细细冷汗。
谢容哪能看不出她对自己突然又升起的抗拒,脸色发黑,忍了又忍站起身:“我让人叫大夫过来。”
衣袖却又被人扯住,低眸,看到锦宁已是泪涟涟的一双红眼圈:“女子月事本就时而会有腹痛,不必叫大夫。”
谢容抽回衣袖,匆匆往外走去,叫来凝霜一番盘问。
锦宁捂着肚子心慌不已,事情还未有定论,她自然不敢叫大夫来看。
所幸谢容未叫大夫,再回来手里拿着装了热水的皮水袋,将锦宁揽入怀中,用水袋贴着她小腹。
锦宁有些僵硬,搂过水袋自己暖肚子,谢容抬手亲昵地抚了抚她的头发:“可有好受一些了?”
锦宁不语,安静垂着眼,望着地面似在出神,眼尾还透着抹红,神色瞧着很是冷清。
谢容得不到回应,静静盯了她好一会:“你这是在怨我?”
锦宁睫毛动了动,摇头。
谢容不信,咬牙,起身瞪着她,忍怒道:“你分明是对我有怨恨,就是见不得谢韫受苦头,可也不反过来想想今日若败得是我,他的手段定是比我待他还要千百倍残忍,那种情势下你又会念着我多少?”
谢容觉得委屈。
她不夸他仁义善良就算了,竟然还不理他。
锦宁猛地抬头,眸子比方才还深红,压抑不住哭腔:“那你到底想让我怎样!我说过,不管你是杀了谢韫还是怎么折磨都不要告诉我,你又想让我做出什么反应才和你心意,夸你仁义夸你宽宏大量没有下死手?只是剜了他的眼挑断他的筋脉?我说了你又会信吗?分明是你在逼我。”
她哽咽地吼出来,谢容哑了下,脑中竟短暂的一片空白。
他看着她委屈又痛苦的模样,分明昨夜他们还在亲密缠绵,怎么突然就吵了起来。
谢容意识到是自己太过心急,他始终不会释怀,她由身到心都背叛他与谢韫相爱,即便她心里也有自己,他虽愤怒不满却也可笑的窃喜。
他需要锦宁每时每刻来证明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他必须要比谢韫重要,她要爱他多过谢韫,就算只是表象也能将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脏安抚下一二。
可锦宁自己意识都混乱不清,无暇顾及他那些极度迫切的心思。
谢容沉默了半晌,在她面前低身半跪下去,抬手给她擦泪。
“不许哭,这次就算了,日后不准在我面前为别的男人掉眼泪。”
锦宁没有躲,但是推开了他的手。
谢容看着她脆弱又可怜的模样,忽地不阴不阳地哼了声。“不过是随口试探你一回,就对我翻脸无情,露出这般死了男人的伤心相,当真令人失望。你说那些心里有我的话,谁知又有几分真假。”
锦宁一怔,听到这番话脑袋乱哄哄的,懵然地泪眼看向谢容,根本分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试探?”
谢容没好气地用手抹掉她的眼泪:“他眼睛还能用,手脚也完好,我方才是故意说想要看一看你的反应,现在可高兴了?”
锦宁恍惚了一会,还是有些混乱,不自觉紧紧抓住谢容的手指:“可你说他变成废人……”
谢容想也没想,轻蔑冷笑:“就他那衰弱不堪的身子骨,平日里还要靠吃着补药过活,只是关牢里几天便受不住染了肺病,哪里还需要我动手,可不就是个废人。”
“肺病……”
谢容顿了下,又似真似假地追加一句:“暂时死不了。”
锦宁半信半疑,可这样应该比断手断脚剜眼好一些,最坏的便是两者都叠加在谢韫身上。
看着谢容不屑作假的峭峻冷面,她仿似信了,嗫嚅了片刻,轻声哀求:“我可以去看一看他吗?就一眼……”
谢容脸色立时阴沉下去:“不可以,想都别想。”
锦宁垂眼,闷闷地哦了声,没有继续争执下去惹他发火。
“人已经给了谢啸,他自会照料自己的儿子,我也不会阻挠。”
“……嗯。”
“嗯?只是嗯?”谢容捏起她的脸颊,两人对视,他神色不悦,“我善良到这个地步,都是为了你,难道不该奖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