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姐……满穗这么称呼她,显然是她的熟人。
看着眼前的人,既然是熟人的话,就没必要亮刀了。
我把刀收起来,她也收起了匕首。
满穗绕过我上前去,芸一把拉过她,有点怀疑地打量着我。
“哎呀,芸姐,怎么了这是,你和良爷怎么打起来了?”满穗担忧地问道。
“良……爷?”芸看着我,“你就是……义军副将,良?”
“啊,是,我是,你……”
看来对方知道我的身份,这就好办了许多,我正想问她的身份,她却转头和满穗聊了起来。
这……罢了,满穗既然和她认识,解释起来也比较方便。
我凑近了些,听听她们在聊什么。
“穗儿啊,这副将和你……什么关系?”
“诶?这个嘛……解释起来比较复杂,就当是我的旅伴吧。”
“你这旅伴……没问题吧?刚刚他可趁你睡着对你动手动脚的啊,我恰巧碰见,出手阻止来着。”
“啊?动手动脚?”
满穗有些狐疑地回头,看了看我。
“喂喂喂,”我有点无语,明明我就是扑棱树叶啊。
“我就说一次,我是在扑棱树叶而已。”
“噗嗤。”满穗捂嘴偷笑,“哎呀,我当然知道良爷不会那么做啦,看把良爷紧张的。”
啧,怎么感觉又被她给耍了。
她回头,继续低声说,“哎呀,芸姐,你一定是误会了,我家良爷啊,是块木头,天塌了都不会那么做的。”
嗯,不错,嗯?不对,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像在夸我。
我转身去把她飞过来的簪子取下来,上面有着独特的花纹,很漂亮。
“这么说,我误会了?”
“嗯嗯。”
芸转身,一脸歉意地看着我,我把簪子还给她。
“没事,误会解开就好,初次见面,没必要非得弄那么尴尬。”
她接过簪子,先前的态度整个翻转,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发卷起来,再扎上。
“实在不好意思,我太着急了,那……认识一下,我是芸。”
“良。”
“不过,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满穗说过,她对外一直称自己名字是穗,那我便对外不称呼她满穗,而是以穗称。
“额,这个嘛。”
“良爷,”她打断了谈话,“这件事同样复杂,有机会的话,我以后慢慢和你说。”
紧接着她又转向芸,“芸姐,你怎么这身打扮,还从长安街里出来了。”
“啊,这个啊,”芸开始回答满穗的问题,“穗儿,自打你走后,长安城也好,烟月楼也罢,反正不消停了,虽然原来也挺乱的。”
她摆摆手,一脸平静地诉说着长安的事。
烟月楼?她刚刚说了这个词,对吧……
还真是……没想到,满穗早些时候,在烟月楼碰到芸,满穗为了找她爹爹线索也是拼了。
看着满穗现在状态,这么离奇的经历却被她一句话就简单带过……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心酸。
我不知道她遇到我前经历了什么,受了多少苦。
不过……那是因为我不在,才让她受了那么多苦。
而现在,我在了,一切都将成为过去,不会再让她…受苦了。
哎呀,怎么想了这么多,四年军旅,我以为都把我的性子磨没了,怎么一见了她,又多愁善感了起来。
我无奈地笑了笑,这也是没办法的吧,毕竟……
“良爷~,嗯?想什么呢良爷?”
嗯?我抬头,发现她们俩都在看我。
“奇怪,刚刚还一脸严肃地低着头,现在又笑了,良爷在想什么呢?”
“我……”想到刚刚的话,万不可让她知道,否则,怕是得说我肉麻了,“没……没事。”
“哦?是吗?”她一脸狐疑地凑过来,“良爷可很少愣神啊,还脸红,难道说……”
“啊,良爷是不是看咱芸姐生得水灵,起了意思了啊?”
“哈?”什么?
看着她一脸得逞的笑,我就知道又被耍了。
真是的,一天天,老不正经,真是不能给好脸色。
“我说你,是不是忘了我当初在华山湖旁边怎么打你的了?”
我有些恼火,而她却和没事人一样,扒着眼皮,吐着舌头,“略,良爷还好意思提,你那也不叫打啊,再说了,现在你想打,我也不能让你打……”
“你呀……”她说得对,确实,不能把她当小孩子了,她长大了……
见我没反应,还低着头,她便收起了那副挑逗的面孔。
“额,良爷?良爷你生气了?怎么不说话了……”
“啊,没,”我抬头,略带笑意,“就是想起来四年前的事,时间过得真快啊……没什么事。”
“嘿,你们俩关系还真好啊。”
芸从一旁走过来,加入我们的对话。
“我还赶着把消息送出城,就先走一步,我们有缘再会。”
“嗯,再见,芸姐。”
情报?送出城?怎么回事?刚刚愣了神,好像错过了不得了的东西。
看我一脸疑惑,满穗也知道我应该没听到,便给我解释起来。
芸姐也是最近才干这一行的,她知道,王朝即将更替,天下大变,便想着助一把力。
在城内,搜集情报,传出城,给义军。
啊,这么回事啊,看来……清醒的人,越来越多了。
我没说什么,拉过马,和满穗一同再次赶路,方向洛阳。
两三日,便到了洛阳城。
故地重回,同样的人,同一个地方,却有着不同的心境。
四年前,我们各怀执念,奔赴洛阳。
现在,执念已消,过去的一切,历历在目。
“自成,信送到了。”
“哈哈,好,麻烦良兄了,欧呦,这位就是穗姑娘吧,哈哈,变了不少啊,好生招待,好生招待。”
“咱的副将可是天天念叨你啊。”
“诶。”
“喂,你小子,别造我谣。”
最近咱的军队在洛阳修整得不错,百姓也安乐。
我在晚饭结束之后,颇具深意地拍了拍李自成的肩膀。
“以后,义军的大旗,怕是要咱们来扛了。”
确实,现在义军的首领,高迎祥算一个,张献忠,再一个就是李自成了。
如果高迎祥真的打了长安,那么必败无疑。
到了那时,三十六营义军,需要一个新的闯王,而这个人,一定是李自成。
他似乎喝醉了,没太听清我的话,只是含含糊糊回了句,“哈哈,良,你放心,咱以后的仗还长着呢,哈哈哈。”
“闯!来跟俺们闯出一片天!”
他在晚宴上高呼,一呼百应。
我没有参与其中,而是和满穗坐在鼓楼上,看着眼前的景色。
“良爷,”她歪头问我,“我们何时动身,去往何处。”
我有些费力地将杯中麦酒一饮而尽,“明日出发,扬州。”
(第二卷 陕地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