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和侍卫赵川跟着贺松下了马车。
院子里一个妇人正在扫院子,看到一辆马车停到了自家院子外,不知所措的站直了身子,当看到贺松之后,暗暗的松了口气。
“相公,这……”
“大哥,家里来客人了,不知这二位是?”院门外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江月和赵川同时回头看向身后。
一个身形颀长与贺松有七分相似男人,出现在门口处。
穿着的补丁衣衫干净整洁。虽已经将近而立之年,但是面容清俊的脸上透着刚毅,岁月并没有在这张脸上带来岁月的痕迹,看不出已将近中年。
看来这两个舅舅比自己嫡亲的舅舅要帅多了,而且很稳重。
这就是正反派的区别。
江月没有等贺松说话,笑着行了礼道“八娘见过大舅母,二舅。”
妇人听到江月的话,小心翼翼的瞧了瞧自己的丈夫,向江月点了点头。一脸戒备的转身进了屋,顺手把站在院子里流口水的小豆丁抱进去。
“顾姑娘,不要乱认亲,我们两家身份背景悬殊。
而且我相信你能知道,你父母还有你的嫡亲舅舅姨母,做下来的混账事。
所以现在你来认亲,我们这样的贫苦人家,不知道你还想要做什么?
当年我们倾全力供你的嫡亲大舅进学,家里的一切脏活累活都没有让你母亲和你的姨母做过,当千金小姐养着。
我们家养出了三个白眼狼,所以只有你们欠我们的,没有我们欠你们的。
你今个过来,我们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请你离开这里,我们家不欢迎你。”
江月苦笑,自己这个二舅还真的是敞开天窗说亮话。
不过江月打定了主意,要补偿他们。这样的有情有义的人家不应该受苦受穷,她想为原身做些什么?
“二舅说话真是直白,现在二舅可不要说什么身份背景悬殊之类的话,我和你们一样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贫苦农民,谈不上什么所谓的贵人。
家父家母五年前除了我这个出嫁女之外,全部流放在千里之外的荒北,不过几天前皇上已经赦免了他们的流放之罪,能够重返京城。
即便是这样,家父家母和嫡亲的舅舅小姨,形同陌路已经是注定。
而且五年前家人流放,我和夫君也和离了。人生短暂,世事难料,什么事情有了因就必然有果。”
听到这里贺松和贺枫相互看了一眼,掩饰住眼里的惊诧。
对于他们来说,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消息,而且内心里头,多少有点小小的痛快吧。
贺枫压住心里翻腾的情绪,面无表情的道。“顾姑娘跟我们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对于不相干的人家和事,我们听来也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江月轻轻一笑“是啊,连我自己都觉得那是一个故事,不过幸亏皇上圣明,只判了我们家流放,不牵连亲属族人。
二舅虽然内心觉得我们是个不相干的人,但是事实上亲情血缘是断不了的。
我只是想说,伤害已经铸成是无法改变的,但是制造伤害的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二位舅舅不想认我这个外甥女也没有什么。但是我想问二位舅舅,你们付出了那么些的代价,难道就不想讨回点什么吗?
我知道你们都是正人君子,不屑做那些下作手段。
但是如果那么些年,你们把为别人的付出都用在自己身上,兴许你们就会有和今天不一样的人生,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是令你们失望的亲人,应该还给你们的吗?”
“说那些还有什么用?还我们,怎么还我们?难不成你还能让时间回到过去,让我们重新念书不成。
走吧,我们这里真的不欢迎你,也不想听你那些废话。”贺松不耐烦的道。
“我是不能让时间回到过去……”
“顾姑娘你不要再说了,就算还我们,也不是你来还,我们还不至于找一个孩子要账。
何况我们跟你们嫡支已经不来往了,我们现在只想平安的过生活,不想让那些弯弯道道的人来打扰。”
贺枫已经没有耐心的听下去,跟他娘一样巧言令色。
江月:自己说的不够诚恳吗?难道他们看不到自己的诚意吗?
“二舅瞧你说的,我父母做下的错事,当然要我还。”
“大哥,不要再听这丫头说话了,跟他娘一样巧言令色,说的真诚,心里说不上打的什么坏主意呢。把她撵出去。”
赵川:自家姑娘这是何苦呢?说再多人家也不相信了。
江月看到贺松沉着脸,奔着自己过来,看那样子是要把自己拎出去。自己要是真被拎出去了,那可真是这一路白努力了。
“我和我娘是不一样的,二位舅舅不妨试一试,你们也是这个情况,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不如信我一次,赌一把如何?”
“嗤,你还真是锲而不舍,我们家这样子是没有让你可图的,可谁知你心里是不是有别的打算?是不是来要我们的命的?你们这些人,心眼子比塞子都多。”贺松没有再听她说话,拽着她的胳膊就往门外走。
江月有些急了,她是真诚的,难道他们感觉不到?难道她脸上就写着我是坏人吗?
“两位舅舅怎样才能相信我。”
“怎么样都不相信你。”贺枫没有理她,直接奔屋子而去。
“把我弄出去也白弄,我会站在门外,让村子里都看到我的诚意。”
贺枫停住了脚步,转头认真的看着江月,既然她这么锲而不舍,他想看看她究竟还有什么把戏?
“你的诚意?好啊,既然你想让所有人都看到你的诚意,那么我们也想知道你的诚意是啥?
大哥不要撵咱们的好外甥女出去了,人家都说跟她娘不一样了,而且还要还我们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接着道“别说二舅不给你机会。我们家倾全力供你的好大舅进学,你不是要还我们吗?那这样好了,你就供我们全家一起进学好了。”
贺枫似笑非笑的又道。“等一等,我算一算有多少人要进学,我和大哥,嗯,还有东文东武东双东全,对了还有阿苒,怎么样外甥女?
外甥女虽然合离了,不但马车坐得起,而且还请得起护院,看来也是家资丰厚,这也算是荣归。
不如这样好了,你既然要补偿,那就在村子里开个学堂好了,这样也能积积德,再怎么说你娘他们也是从村里出去的,是不是?”
江月皱眉想了想,又看了一眼二舅那明显的戏谑,办义学?这也是利民的好事。
“好,就依二舅所说的办义学,这不但是积德也是利民的好事。”
还要绞尽脑汁想办法为难江月的贺枫,听到江月答应的那么痛快,愣住了。
就连在一边看戏的贺松也愣住了。真的想要村子里的孩子上学吗?
这个外甥女在他的印象当中,虽然还没有办出她娘那种坏事,但是也不是一个好的。
贺松怀疑的道。“你不会有什么阴谋吧?我可提醒你,村子里可跟你们无缘无仇的,不要害村子里的孩子。要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
江月一口气堵在心口,她这该有多坏呀。真的是一点信用都没有吗?
站在她身边看热闹的赵川,也鄙夷的看了下自家主子,这得坏到啥程度啊,才让亲人一点点的都不相信她。
江月堵着口气道“放心,我谁都不会害的,现在我可以进去看外婆了吗?”
江月现在知道贺家有多么的穷了,她在三平村生活了五年,虽然没有在村子里走动,但是村道上走动的村民,她还是看到过的。
不是有那句话,看穿着和面貌就能看出一个人的生活近况,在现代兴许有出处,但是在古代一瞅一个准。
山坪村的生活水平要比桃花村强,自己的马车从村中走过,看到桃花村围观的村民的衣衫,就比三坪村的村民穿的破旧。
而且贺家穿的又比村民还破。
坐在屋里炕上的老太太,其实早就把外边的一切看在眼里,说的话也听到了一耳朵。
对于江月的承诺,她是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对于她来说,只要儿孙都平平安安的,能够吃饱穿暖就好了。
让她挂心的就是自己唯一的女儿,现在变成这副样子,自己对得起别人,但是坑了自己。
老太太的冷漠,江月没有放在心上,在自己的父母做出那样的事情,还指望着人家热情吗?
“外婆来的匆忙,没有准备些什么,这是给孩子们买的吃食。”江月真的没有买太多的东西,只不过是想先来看看,还不知道情况所以没有买太多东西。
江月从赵川手里接过吃食,糕点放在屋里唯一的破桌子上。
抓起一把芝麻糖,分给屋里两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还有一个流着口水的小豆丁。
三个孩子不约而同的,看向坐在炕上的老太太。
老太太点了点头,三个孩子乖巧的接过了,糖果。
看得出来孩子们都教的挺好。
江月知道他们接受了自己的好意,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吧,这都是一个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