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他们是冲我来的。”
秦豫垣打完最后一颗子弹,无奈垂下握着空枪的手。
后方汽车的枪火依旧如狂风暴雨般猛烈,他却选择了放弃抵抗,只是静静倾靠着椅背,侧过头,目光温柔地落在时念的侧颜上。
仿佛在这一刻,世间万物都已静止。
秦豫垣的世界静止,时念却静止不了,她急问:“你的那些手下呢?”
秦豫垣苦笑摇头:“今天只想带你来见师父,我没有带任何人。”
“你平时去哪里都有一群人跟着,为什么偏偏今天一个人都没有!”
后方的汽车如同疯狂的巨兽,不断对他们发起猛烈撞击,而且越逼越近,子弹嗖嗖地穿过空气,狠狠击打在车身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时念纵然心中有万分恐惧和焦虑,但仍然努力保持镇定,现在这辆车在她手里,她不能出错,否则她和秦豫垣两个人都会死!
秦豫垣眼眸粘着她的脸庞,自嘲一笑:“其实今天,我想和你约会。”
时念愣了一下,眼眶不知原因地微微泛红。
秦豫垣回头看了后方一眼,懒散低迷的神态不见,语气变得坚定:“阿念,等下我会跳车,你全力将车开走,不必管我。”
“他们的目标是我,我离开了,他们不会追你。”
“秦豫垣!”
“嗯。”
时念咬牙:“你是不是有病?”
“我死了,你不就解脱了?”
时念缄默一瞬,而后忽然发泄般大吼:“跳你妹,快报警啊!”
秦豫垣摇头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神越发痴迷。
汽车在惊心动魄的追逐中歪歪扭扭地前行,仿佛随时都会失控。时念咬紧下唇,脸色苍白如纸,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深踩油门,与命运竞速。
只是她毕竟是一个新手,尽管全力以赴,但驾驶技术尚且生涩,即使是性能卓越的汽车在她手中也未能发挥出应有的速度。
很快,后面的黑色别克就把他们追上,两车并行在路上,时念侧头瞥见的那一刻,心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要蹦出到嗓子眼!
别克汽车的副驾驶上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手里握着一把枪,黑漆漆的枪口如同死神的凝视,冷酷无情地对准了她!
时念浑身血流凝滞,随着“砰”的一声,瞳孔放大,大脑彻底宕机!
只是预想的疼痛并未随之而来,一只大手在枪响的前一刻忽地从侧面拉了她一把,她猝不及防摔在扶手箱上,然后一个坚实的身体挡在了她的面前……
时念脑袋嗡嗡作响,忽然惊醒,她敞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出现在她身体上方,犹如大山一般的男人。
汽车仍旧平稳无虞地行驶在路上,可这辆车已经不在她的掌控之下。
秦豫垣弓着腰,一手努力握着方向盘,一手撑着座椅靠背,手背爆出青色的筋脉,额边冷汗淋漓,时念脚下的油门已经松开,很快,汽车就缓缓停了下来。
汽车停下的那一瞬间,他好像再也支撑不住一样,轰然倒下,砸在了时念身上。
“秦豫垣!秦豫垣!”
时念懵然看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搂过他的身体就去检查,忽然摸到一片濡湿粘稠,她愣愣看向自己的手掌,白皙的小手上此刻都是红色的血渍……
那是胸口,心脏的位置……
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鲜血渗透进黑衣里,她没有看到!
巨大的枪声掩盖了子弹穿入皮肉的声音,他不喊不叫,还把车子安全停靠在路边,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溢出眼眶,她抱着秦豫垣,整个人哭到身体都在颤抖,豁然反应过来,她又手忙脚乱地从秦豫垣衣服里找出手机,拨打紧急求助电话。
“我们遭遇了袭击,有人中弹了!”
“对!一座建着墓园的山丘,沿着那条路离开大概二十公里,这个手机开着位置,你们定位吧!”
“他就要死了……”
“快点!快点!”
“你们快一点啊!”
时念挂断电话,攥着手机,将头垂下抵在秦豫垣的额上,单手拥着他,隐忍地哭泣。
那辆袭击他们的黑色别克已然不见踪影,似乎是得手之后逃之夭夭,此刻公路上只孤零零地停着他们一辆被子弹打到变形的车子。
“对不起,让你受到了惊吓。”
秦豫垣虚弱地睁开眼睛,他的头靠着她胸口的位置,大掌努力去握她的小手,“阿念,以前的事,我真的知道错了……”
时念主动与他双手交握,泪如泉涌,颤着嗓音说:“秦豫垣,你别说话,医生马上就到了,你坚持住!”
“阿念,我如果能活下来,你嫁给我好不好?”
时念垂眸含泪瞧他,秦豫垣卑微的眼睛恳切看着她,仿佛一条濒死的流浪狗,祈盼她能够施舍给他一点点的爱。
时念受不住那样的目光,挪开眼眸,泪珠沿着脸颊一颗颗滴落,抬手将眼泪拭去,语气恶狠狠的。
“你活着,我就告诉你答案,你若是死了,就永远都别想知道了!”
秦豫垣慢慢扯了一下唇角,“我不能死啊,我要向你求婚,要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那是一场布满鲜花和童话的婚礼,有亲人的祝福,有朋友的恭贺,我们还要交换戒指,阿念,你会愿意嫁给我吗?”
时念怔怔地看着他,他渴望的答案,就算在这一刻,她的内心仍然是乱如麻绳,只是在那双深切乞盼的眸子下,她闭了闭眼,还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时念告诉自己,她只是为了让他活着,让他能够坚持活着。
秦豫垣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忽地涌出一口鲜血,然后他彻底软在她怀里,沉沉地闭上眼睛。
依稀间,他还能听到时念急切呼唤他的名字,还有那令人心碎的哭喊声。
再次从昏沉中转醒,是在一间豪华的病房里,柔和的灯光洒满每一个角落,带来丝丝暖意。
秦豫垣试图活动僵硬的身躯,缓缓扭头,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却是愣住,而后心里涌起了密密的感动。
那里,时念正静静地趴在他的病床前,长发如瀑般垂在肩上,有几缕散落在脸颊,呼吸均匀细微,脸庞精致温柔,显然已经陷入了梦乡。
她竟然一直陪着他。
秦豫垣手指一点点靠近时念的额头,撩起她散在脸颊的长发,帮她别在耳后,仔细看她,目光中是缱绻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