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居,丫鬟凝翠轻轻关上房门,满是感慨:
“小姐,您看这府里,虽说姑爷不在,但咱们的日子过得也还算舒心,没外面人说得那么艰难。”
宴霜清目光温柔地看向凝翠,嘴角挂着一丝淡笑,没有直接回应,但心里却是百感交集。
她在桌前坐了下来,暗暗想着:
是啊,比起上一世那无尽的纷争与算计。
这辈子,着实是幸运了。
凝翠见宴霜清没有搭话,以为她心中也有同样的感触,给她倒了一杯茶后,又继续说道:
“而且啊,祁夫人待小姐如同亲女,几个小少爷也不像外人说的那般离谱,就是姑爷粗鲁了些,不过武人也没办法。”
“小姐您聪明伶俐,咱们只要守着这份安宁,日子定能越过越好。”
白嬷嬷微红着眼:“只盼着姑爷凯旋,日后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可比在天家勾心斗角来得轻松。”
“您的母亲九泉之下若是知道了,也定然是欢喜的。”
凝翠听了,赞同地点点头:
“是啊,前两天我还因着二小姐抢了您的好亲事生气,可现在看来,果然是好人有好报!”
“过两日回门,看那个白眼狼的二小姐怎么嫉妒您!”
白嬷嬷不赞同地摇摇头:“凝翠,你这话就不对了。”
还未等凝翠反驳,她便接着继续:“皇子只有正妃和侧妃才有资格回门,二小姐啊……”
“是了!是了!”凝翠恍然大悟,幸灾乐祸地拍着手。
宴霜清端着茶杯,笑呵呵地看着白嬷嬷和凝翠,目光深远地看着窗外。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似乎也在为这份宁静与和谐增添了几分温馨与美好。
*
回门日。
宴府府邸外,晨光微露,大门敞开,下人们衣着鲜艳,好不喜庆的模样。
众人议论纷纷,抬头望向那缓缓驶近的华丽马车:
“哎呀,快看快看,那不是宴家大小姐宴霜清吗?今儿个是她回门的日子呢!”
“可不是嘛,听说她嫁的是定北侯,瞧瞧这排场,真是风光无限啊!”
“定北侯?前两日不是已接旨到北疆打仗了吗?”
“这新婚回门,新娘子就只能一个人回家,可怜的哟……”
“今年北疆的蛮子南下这么早?那蛮子凶得很,万一……”
“胡说些什么呢?这仗必须打赢!不然咱们辛辛苦苦种的地赚的钱,全给那群混账抢了去!”
马车内,宴霜清听着车外褒贬不一的言论,面容不变。
她身着锦绣华服,头戴金翠步摇,面若桃花,嘴角挂着一抹温婉的笑意。
“小姐,我们准备下马车了。”凝翠在轿外喊道。
“知道了。”宴霜清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随后,凝翠对外面的侍从轻声吩咐:“停车。”
马车缓缓停下,侍从们迅速而有序地搬下早已准备好的各式礼品。
一时间,府邸前更添了几分热闹。
“大小姐回来了!”门房的小厮眼尖,一眼便看见了宴霜清,连忙高声通报。
宴霜清莲步微移,不急不缓地下了马车。
而凝翠则恭恭敬敬地跟在她身旁,下了车又替她整理了下衣裙。
一下车,便惊艳了周围人的目光。
她身上的华服以娇艳的绯色为底,其上绣着繁复细腻的牡丹图案,花瓣层层叠叠,仿佛随风轻摇,栩栩如生。
而花蕊间镶嵌的细小珍珠与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更添了几分华贵之气。
加之她的面容明媚妍丽,眉眼间含着淡淡的笑意。
仿佛春日里温暖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让人不由自主地为之倾倒。
在众人的注视下,宴霜清轻盈地踏过门槛,莲步微移,从容不迫。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等在门口的,竟是她的继母——
魏采岑。
魏采岑本是在门口等着二皇子周珲,可谁料到,她先等来的,竟是继女宴霜清。
再一看到宴霜清那副光彩照人的样子,她心里就来气,手中的帕子都不由自主地攥得紧紧的。
魏采岑前后打量着宴霜清一行人,笑容温柔,眼里却满是恶意:
“哎呀,这不是我们霜清吗?怎么一个人回门啊?这……”
宴霜清淡淡回应:“继母,泽霆他应旨出征在外,不能前来。”
“诶呀,是了是了,怪我事多,竟忘了。”
魏采岑假装懊恼地拍了拍手,随即又故作惊讶和惋惜地捂住嘴:
“这新郎新婚第二天就上战场,留下新娘一个人……诶,霜清啊,母亲实在是心疼啊。”
“你说说,若是……那可如何是好啊!万幸还有你妹妹和谨郡王,可以帮衬着。”
宴霜清正欲开口,却听到一个高亢激昂的声音响起:
“魏采岑,你这不,莫不是诅咒我儿,诅咒此战不利不成?”
“若是如此,我倒要拉着宴相一块,到圣上面前评评理了!”
宴霜清回头——
只见祁母身着华丽,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
她面容不怒自威,说话更是铿锵有力,让人不容小看。
魏采岑一愣,没想到祁夫人这泼妇也来了,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你……你怎么来了?”
祁母给了她一个白眼,亲热地挽着宴霜清的手:
“我儿上战场,我身为母亲的,自当替他好好护着他的媳妇儿。”
“断不让那些狗屁腌臜的东西,欺负了去!”
“你……你!”魏采岑脸色难看,“好歹也是诰命夫人,说话怎这般粗鲁?”
祁母冷笑一声:“我夫唱妇随,夫家是将门出身,不懂那些伪君子的弯弯绕绕!”
“我只知道,碰到那阴阳怪气,故意犯贱的,就当一巴掌扇过去,免得在那哔哔赖赖恶心人!”
魏采岑向来习惯了被人奉承,哪听过祁母这般指桑骂槐的话,一张脸气得发白。
她剧烈地呼吸了好几次,勉强平静下来:“这回门向来是姑爷带着小姐,哪有——”
“——怎么,平昌朝哪条律法说了,我来不得?”祁母不耐烦地打断,“若是亲家不欢迎,或是缺我这口饭吃便直说,我自是通情达理的。”
魏采岑嘴角不自觉抽了抽:
就你还通情达理?
怕是全京城的贵妇都是好性子了!
魏采岑见祁母气势汹汹,很是担心她若当着大家的面撒泼,自己下不来台。
她只得讪笑道:“我刚刚只是有些惊讶,开个玩笑,祁夫人您别介意。”
\"玩笑?\"祁母冷笑一声,\"你这是在侮辱我儿媳,还是在嘲笑我祁家无人?\"
祁母面带怒色,目光如炬:
“还有,玩笑也要分场合,宴家世代诗书传家,你身为女主人,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会不懂?”
说着,她又环视四周一圈,冷冷说道:
“哼,宴家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连个回门宴都办得如此寒酸。”
“看来是前两日老夫人生辰宴上耗光了家财?好歹咱们两家也是亲家,不若我回府拿些银两接济?”
说完,还不屑地冷哼一声。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楚。
魏采岑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她没想到祁母会当众讽刺,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祁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魏采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什么意思?”祁母冷笑一声,\"宴家好歹也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今日回门宴规格简单也便罢了,怎只有你在场,宴丞相呢?”
“难道我祁家,连这点面子都没有了吗?\"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寂静。
“祁夫人,您这话未免太过分了。”魏采岑强压着怒火,“今日的回门宴是按照传统来的,至于母亲和相公,都已在内堂等候。您这样说,岂不是在质疑宴家的家教吗?”
“家教?”祁母不屑地瞥了魏采岑一眼,\"宴家的家教如何,我不敢妄加评论。但某些人的教导水平嘛,当日老夫人生辰宴我早已领会。”
“也难怪,有个在回门宴讽刺元妻之女,诅咒将士的母亲,上梁不正下梁歪,也难怪有个慕天遮地,情难自已的小女儿了!”
魏采岑被祁母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祁母会如此直接。
更是毫无顾忌地把当日之事当众说破!
虽然周围的下人们并未言语,但魏采岑总感觉他们在用指指点点的目光看着她,讽刺她和她的女儿!
想到这里,魏采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