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无奈地摇了摇头,试图再次解释:“慎良娣,请您冷静一些。”
“医者仁心,老夫若能救人,定不会推辞。只是慎良娣您本就身体虚弱,又服用了大剂量熏过那味香料的老参……实在是,回天乏术啊!”
说着,他又忍不住有些困惑地开口:“老夫刚刚也看了那医女和稳婆的记档,千年老参只需三薄片熬药即可,应不至于这般……”
一旁的小宫女面露难色,小声向御医解释:“御医,是之前慎良娣虚得厉害,那老参效果显着,慎良娣说要多用些补补身子,我们也推辞不得……”
“这就难怪了。”御医恍然大悟,又是感叹,又是痛心,“常言道过犹不及,那千年老参乃大补之药,便是没熏香也不应过量服用啊!”
“更何况,这般奇药,一两片便足以换回一条人命,这可真是,可真是!欸……”
虽然御医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可看着他的表情,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无非是宴婷婷这般贪心之举,害了自己,又暴殄天物,实在得不偿失!
“——够了!你这个庸医!一定是你在骗我!你是想害我吗?”
宴婷婷突然发起狂来,她一把抓起枕头,狠狠地砸向御医。
御医躲闪不及,被枕头砸中了肩膀,但他却没有生气,只是更加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此刻的宴婷婷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
宴婷婷发泄完心中的愤怒后,身体突然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床上。
“不会的。不会的……”
她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不……我不甘心……我怎么能这样……”宴婷婷喃喃自语着,声音越来越微弱。
小兰见状,吓得赶紧上前扶住宴婷婷:“良娣!良娣您怎么了?”
然而,宴婷婷已经听不见了。
她的眼睛慢慢闭上,整个人彻底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小兰吓得大哭起来:“御医!慎良娣晕过去了!快来救救她啊!”
御医望着宴婷婷紧闭的双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轻叹一声,随即收敛心神,开始熟练地取出银针,进行施救。
与此同时,又吩咐宫女去通知德妃和二皇子,顺带把这个消息带到宴家。
可心里却在叹息:
唉,这慎良娣,也算是命运多舛。一个无法生育的嫔妃,在这深宫之中,无疑是惨淡。
本就体弱多病,如今又遭此重创,以后的路,确实是难走咯。
……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快地从皇宫传回了宴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宫里派来的小太监李公公,一脸凝重地踏进了宴家的大门。
“宴丞相,宴夫人,宫里来消息了。”李公公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忍。
宴丞相宴忠淮正与几位幕僚议事,闻言心头一紧,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迎了上去。“李公公,可是婷婷那边有了什么消息?”
魏采岑此刻正绣着花,针线在手里不自觉地绞紧,听到动静也慌忙丢下手里的活计,匆匆赶来。
“李公公,快请说,婷婷怎么样了?”
李公公叹了口气,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缓缓开口:“慎良娣生产时遇到了难产,虽已脱险,但……”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但御医说,因食用了被特殊处理过的老人参,日后恐怕再难有孕。”
“什么?!”
魏采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险些站立不稳。
宴忠淮也是脸色骤变,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这怎么可能?那老人参是家里珍藏多年的,怎么会被下了毒……”
宴忠淮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公公摇了摇头,继续道:
“据御医所说,是防腐防潮的香料所致。该味香料于男子无害,却极易引发孕妇难产。”
“慎良娣本就体弱,加之情绪激动,大出血,这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魏采岑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跌跌撞撞地走到李公公面前,几乎是在哀求:
“公公,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帮帮婷婷,她还年轻,怎么能……”
李公公面露难色,他只是个传话的,哪里有能力改变什么。
“夫人,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宫中的规矩您是知道的,这事儿……唉。”
宴忠淮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老夫在这里,先谢过李公公了。小女这般可怜,老夫这做父亲的,也是不忍。还请公公多关照些,我们宴家,定当重谢。”
李公公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下来。
“宴丞相放心,我会留意的。只是,慎良娣如今的情况,您二位还是早做打算吧。”
李公公这话一出。
两人顿时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害我的女儿!”魏采岑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她哭着哭着,想起来当初宫里来人,说要宴家拿千年老参救命时——
徐姨娘可没少在旁边撺掇!
她猛地站起身来,声音带着哭腔喊道:“来人,快去把徐姨娘给我叫来!”
一旁静坐的宴老夫人思索了一阵,黑着脸开口:“不,把所有姨娘们都喊来!老身倒要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在这里,害我孙女!”
“是!儿媳替婷婷,谢母亲慈心!”魏采岑更是感动了,看着宴老夫人的眼睛都快落下泪来。
不一会儿,温姨娘拉着儿子的手,第一个匆匆赶来,向来温懦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和不安。
随后,宴忠淮纳的妾室们也纷纷赶到。
而直到最后,徐姨娘才慢悠悠地赶到。
她妆容华贵,手里不忘摸着微微鼓起的肚皮,走得一晃一晃的,身后还跟着嫲嫲丫鬟,很是气派。
她一进门,就看到魏采岑跪在地上,双眼红肿,满脸泪痕。
“哟!姐姐怎得这般狼狈?真是……可怜见的啊!”
徐姨娘故作惊讶,扭捏又造作地半捂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