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璟逸依靠残存的那一丝意志力,朝前缓缓挪动。
在又一次朝前跪倒在地时,泛白的指尖,终于触到了那扇斑驳的铁门。
铁门似是有所感应般,随着“咔咣!”一声闷响,缓缓向上移动。
刺目阳光再次射进昏暗无边的过道,洒在男人身上。
剧烈的光线甚是刺眼,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盛璟逸已然精疲力尽,他肩膀低耸着,深深垂下头,跪倒在地上无力再动弹半分。
铁门之外,夜星妤在听见门开启的声音, 一直绷紧的心顿时被一阵强烈的焦虑感席卷。
她猛地推开车门,迈出车子,不顾一切地朝堡垒方向飞奔而去。
铁门旁守卫的士兵朝着她举起枪瞄准,示意她停下靠近的脚步。
铁门缓缓上升,门后,男人半身鲜血,无力跪倒在地的身影映入眼帘,夜星妤的心如被利刃划过般,一阵刺痛。
极尽的慌乱与恐惧涌上心头,她顾不上那漆黑的枪口,半刻也没停下脚步,径直朝着男人奔去。
就在扣动扳机的前一秒,士兵似是收到命令,迅速收起了手中的枪。
又是“咔咣!”一声,铁门完全开启。
奔跑的脚步声传入耳中,盛璟逸费劲抬起头,双眸散涣游离地,落在那一抹娇小身影的方向,隐约泛起微光。
他凝聚所有的力量,凭着仅剩的意志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子,步伐踉跄地朝着她的方向挪动。
就在距离夜星妤还有几米之距时,他终是敌不过生理极限,朝前栽倒。
夜星妤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蹲下将跪倒在地的男人紧抱入怀。
他腕上的表,还在急促响着。
夜星妤没有半分犹豫,手臂挥起,落下。
干脆利落地将攥在手中的神经系统毒素的阻隔针剂刺入男人颈脉之处。
针管压尽,当全部药剂注射入男人身体后,她扫了眼
他腕上的表,显示距限定时间只差7秒。
目光落在男人被染成鲜红的白衣上,夜星妤稍安定的心又悬起,耳畔传来他气若浮丝却还不忘调侃的声音。
“我遵守承诺...在限定时间...出来...你晒黑...不能...算我头上...”
“你混蛋!盛璟逸!”
心痛,紧张,惶恐,慌乱,多种情绪错综交织,夜星妤泪水溢满眼眶。
目光落在男人那还在淌血的撕裂伤口上,她的心也被生生撕裂般,痛得几乎窒息:
“不是让你别进入机关密室么!怎么不听...”
一阵稍为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沈离与司机小跑着赶至两人身旁。
两人默契地一左一右握住盛璟逸的手臂,试图将他的手臂搭在肩膀上,把他扶进车里。
沈离才刚将盛少的左臂稍微抬起,便察觉他顿时背脊绷紧,眉间攀上难以承受的痛色。
“盛少,怎么了?”沈离仍然握着他的手臂,表情不解。
而他眼中的盛少,似是强忍得极大的痛苦。
他身体战栗着,目色虚散地盯着沈离,艰难摇了摇头。
可至始至终,他都收紧下颌,一声不吭。
脱臼的胳膊被沈离一直扯着晃动,盛璟逸已痛得眼前景物虚晃发黑,却还是下意识地在下属前硬生生抗着。
他咬紧牙关,死命咽下那一声声溢出喉间的难耐痛吟,倔强地决定就这样撑到车里。
司机在一旁等待,沈离见盛少并未拒绝,便抬起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与司机一起架着他朝车子走去。
而此时的盛璟逸瞳孔猛然收缩,额间冷汗渗出,肉眼可见的聚成水珠淌下,却还是咬紧牙不吭半声。
他小心翼翼调整着支离破碎的呼吸,极力掩饰着痛苦。
可那瞬间白得不像样的脸色与唇色,还是让夜星妤发现端倪。
眼底蒙上一层忧色,她轻声示意沈离两人:
“停一下。”
上前一步,小心掀开男人的衣衫,错位的肩部关节暴露在眼前。
夜星妤与沈离都倒吸一口凉气。
极其轻缓地放下盛少的手臂,沈离满脸内疚:
“盛少,对不起,我没察觉到。”
夜星妤则不同,她刀了盛璟逸一眼,脸上的神色心痛中夹杂着几分薄怒:
“脱臼了怎么不说?你不姓盛了,改姓忍得了!”
现场除了呼呼风声,陷入一片死寂。
在沈离与司机的认知中,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怼盛少。
他悄悄瞄了这对男女一眼,夜星妤脸色沉凝,明显窝着一肚子气。
而盛少,目光紧紧追随着夜星妤,微不可察地咬了咬下唇,只一瞬又松开。
就那么一瞬间,沈离分明从他脸上读到了委屈的表情。
破天荒了!
盛少向来是有仇不隔夜,要报直接报的性格,他竟然会委屈?他从来只会让别人委屈。
沈离咽了下口水,差点被呛到。
最后,他将此归根于神经毒素残留在体内没代谢完的后遗症。
车内,沈离很识趣地坐到副驾驶位。
才刚上车,盛璟逸便静悄悄按下按键,随着前座与后座间的隔断缓缓升起。
神经毒素虽已成功阻隔,未造成主要伤害,但残留在体内尚未代谢的部分,仍令他头痛欲裂。
带着几分依赖,他将脑袋靠在夜星妤肩上,难耐闭上双眼歇息。
“盛璟逸,我先帮你把脱臼的肩膀复位。”夜星妤动了动肩膀提示身旁的人。
男人微睁开眼,可怜巴巴望着她。
全身多处的伤痛无休止地肆虐,头部的剧烈胀痛几乎将他的意识撕裂,折磨得他精神恍惚。
体内残存的神经毒素不时搅动着他的情绪,使他抑郁、敏感,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此刻的盛璟逸感觉自己已濒临崩溃,仿佛任何多余的一丝痛楚都将彻底摧垮他最后的意志。
“我不想,头痛...”
脑袋在夜星妤的肩膀上蹭了又蹭,带着几分依赖,他唯一还能动的那只手不安分地搂着她的腰,指尖缓缓揉动。
平时的盛璟逸,要么和她斗智斗勇,要么极力隐忍,由她折腾,绝没有像现在这样软绵绵的……
这种模样的他,温顺得让她心头泛起一丝莫名的异样感,甚至有些不自在。
尽管心知这是毒素残留的副作用,她还是清了清嗓子,耐着性子轻声哄道:
“脱臼久了会损害神经和肩膀功能。就痛那么一下下而已。很快就好的啦...”
说出来的话自己都觉得恶心,要在平时,肯定会被这男人笑死。
可这次,盛璟逸却幽幽开口,声音带着一点黏糊的委屈:
“不要,你骗我...”
夜星妤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阵阵恶心,心里简直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清醒。
实在受不了他这副磨磨唧唧的样子,她一把发力将男人按回座位,声音压得低沉阴森:
“不许动!动了复位失败你的手会废掉!”
男人神色一凛,恢复正常人格。
手指轻按过关节附近的肌肉,夜星妤低声提醒:
“忍一忍,马上就好。”
话音未落,一股力道稳而迅速地推动关节。
盛璟逸只听见“咔”的一声闷响从自己骨头传出,左肩如被电击般,一阵蚀骨巨痛袭来。
他身体猛地一抖,脸色瞬间煞白,
“ 嗯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