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的人就是你,鹿眠。”
厉沂南的语气中是十分的肯定。
鹿眠惊诧一瞬之后,心中便猜到了这个父亲是真的爱他的儿子,因为爱,所以能发现不同。
她抬起头,眼神不再躲闪直视他。
“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厉沂南抿了一口茶,笑得不太自然。
“说来惭愧,是昨晚。”
昨晚!
“昨晚你情绪那么激动的质问我,我就想到这些天来你多次反驳我,做那么多出乎寻常的举动,再回想到初次你和爵修来老宅的那天,你对我倒是热情啊,但他却对我冷漠的很。”
“我就想到了,这有些不太可能但又发生了的事情。”
“看来我演他演的不太像。”
鹿眠回忆了一下,好像她也没怎么演啊,她演不出来他那从小养成了循规蹈矩的模样。
“是不太像,我还以为是结婚令他发生了改变,但转念想来一个人,怎么会忽然之间发生天差地别的变化!”
“他再怎么改变,也不会变成一个情绪那么外放的一个人,他呀!我教的,性格也像我,他会反抗我,但绝对不会是言语之上的反抗,更不会言辞激动的来质问我。”
厉爵修反抗他只会用行为上来反抗他,譬如说他让他继承公司,他就不。
他要自己开创属于自己的公司。
他让他住在老宅,一家人在一起很美好。
他就偏要带着母亲和妹妹自己出去独立门户。
他会听他的话,但只是挑挑拣拣的听。
譬如说亲情上他说能帮就帮,就算不乐意,他也会听。
他是个性格沉闷的,有什么不开心的全部憋在心里,自己消化。
不会像鹿眠这样,受到什么不公的待遇就直接说出来,不会憋在心里让自己难受。
不过他脸上并没有责备之意,反而露出了很是欣慰的笑容。
“现在这样也好,他最近看起来开朗了许多。”
总是把什么坏心情都憋在心里,会把自己憋坏的。
“是开朗了许多!不再我行我素,知道站在别人的位置上思考问题。”
“鹿眠,这是你的功劳。洛楚当初执意要你做儿媳妇,这个决定很正确。”
厉沂南想到那次是洛楚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次精气神十足,好好打扮自己,跟着他出去,为自己的儿子谋划未来。
洛楚很开心。
他也很开心。
“爸,我虽然没有完全清楚厉家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依稀能够猜得到一星半点,厉爵修会养成这副诡异的性格,少不了唐若梦的功劳。”
“我想知道的事情就是,这其中有没有您的参与?或者说,您是不是唐若梦背后那个为他指点迷津的人?”
“你很聪明,也很敏锐,我花了这么多年才领悟的事情,你才来这么短一段时间,就把事情大概都理清了。”
厉沂南苦涩一笑,将这些年他们家发生的事情全部全盘托出。
“归根结底,错误的源头还是在我身上,我若是对洛楚能多信任一点,不那么大男子主义,现在...”
事情会不会不是这样,他和洛楚依然恩爱。
他们的儿子温润儒雅,女儿漂亮活泼。
鹿眠一时之间接收了很多信息,她可能要花点时间去理一理。
他是有错,但她觉得错不完全在他身上。
厉爵修是从小就被人洗脑,一点一点的把他教坏的。
那厉沂南呢?
他会不会和厉爵修一样,是被有心之人从小就教坏的。
他也说了,他父亲是非常阻止他和唐若梦在一起的,就说明他父亲不可能害他。
再往回调一调,那个年代,唐若梦家庭那么贫穷,是怎么会在那么的巧合之间出现在豪华游轮上的。
并且把时间掐得准准的,出现在厉沂南的视线中。
厉沂南如果真的喜欢唐若梦那副小白花的模样,又怎会转头就爱上高贵冷艳的洛楚呢?!
她也曾经听爸爸说过,男人一旦正儿八经的爱上一个女人,就算不爱分手了。
那么以后能吸引他注意力的女人,一定会和他最爱的那个女人的外观和性格上会有几分相似。
洛楚和唐若梦完全是两个极端的女人,无论是性格还是外表上完全不一样。
一个是路边随处可见的白色小花,心情反正疲惫时去看一眼,是觉得清新又可人。
一个是高贵冷艳的虞美人,时时刻刻透露着诱惑让人忍不住想采摘。
一个性格温顺,喜欢顺从。
一个性格独立,脾气爆炸。
两个完全不同的女人。
照他所说,那个时候他还爱着唐若梦,又怎么会转头刹那间,对洛楚一见钟情呢!
这好奇怪!
她是一直认为审美这种东西是可以后天驯化的。
比如说现今社会最流行的大众病态审美,白幼瘦,就是被影响潜移默化训练而成的。
“爸,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厉爵修就是曾经的你,你曾经是不是也被...”
鹿眠没有继续把话说完,因为她也是猜测,如果她说对了,那厉沂南一定有反应。
在她的预测范围之内。
厉沂南浑身一怔,随即眼神闪烁不定,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
他现在已经五十几岁,对于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没有那么清晰,但他模糊的记得一些碎片场景。
他的小叔,曾经不停的在他耳边捧着他哄着他。
告诉他有钱就是可以肆意妄为,不用在意任何礼仪涵养。
亦如他现在捧着厉淮川一样。
但是他的小叔已经在前几年就离世了,他算计这些又没得到什么。
他倒是还有个堂弟。
但他一直是个不学无术的,商业能力等于负数,也只能依靠着手里那仅有的股份吃红利。
根本不可能赢得了他。
那若是他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都是他演的呢,万一他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
他得好好想想。
“眠眠,你说亲戚之间真的会互相算计吗?”
“会啊!亲兄弟都要明算账才能维持亲情,但凡双方有一方觉得自己得到的比另一方少,都会心生不满,而开始记恨对方。”
她家里的亲戚都这样,大伯这样大舅也这样,明明是自己什么能力都没有,却偏偏妄想别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