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人?
那关她什么事。
以后两眼一闭,谁也管不着。
叶溪心里已有计较。
不过叶寒溪的父亲是吏部尚书,在东盛这可是从二品的官职。
这样的门第,应该也不会让女儿随意与夫家和离吧。
况且在叶寒溪的记忆里,生母张氏更喜欢才华横溢的长女叶识卿,而父亲对她的关爱也不多。
所以她虽也是嫡女,却过着娘不疼,爹不爱的日子。
虽吃穿不愁,但终归缺了父母亲情。
若真打定主意要脱离魏国公侯府,恐怕还得先过叶家这一关。
毕竟一旦和离消息传出,不管成不成功,叶家女儿的名声算是坏了!
而且每次回想到这些,心口总是酸得厉害,也不知是不是这个身体还残留了叶寒溪的记忆。
“小姐,松鹤院派人送来这个拜帖。”
烟霞小心翼翼捧着一份沾着莲花的红色帖子,上面写着秀娟的字迹。
纤云接过递到她面前。
叶溪没接,纤云了然,乖顺打开,细细浏览一遍才转述。
“这是蒋丞相府上的嫡二小姐蒋流萤的拜帖,如今正是莲花盛开之时,蒋二小姐邀京中贵门小姐过府品酒赏莲花。”
“赏莲花?”
烟霞诧异。
“这蒋二小姐不会又没安什么好心吧。”
叶溪挑眉。
“什么意思?”
烟霞道:“小姐莫不是又忘记了,蒋二小姐与您年龄相仿,在京中贵女中,她最是看不惯您,从小就什么都与您比,可又什么都落下风。但又仗着祖父是丞相,嚣张跋扈,可没少欺负您。”
“哦,是这个意思啊。”
这些叶溪倒不在意。
既然祖父是丞相,那可是官拜一品,确实有嚣张跋扈的理由。
只是她为什么要讨厌叶寒溪?
“所以这蒋二小姐估计又没安什么好心,恐怕是听到京里的流言蜚语,想以此名义约小姐过去,当众羞辱呢。”
烟霞说完,眼睛忍不住一红,委屈道:“如今京里传得可难听了,说小姐被侯府嫌弃空有美貌,胸无点墨。以至于才被夫家送回老家待了大半年,如今府里又有两名侍妾怀孕,说小姐是不下……”
“好了,在小姐瞎说什么呢!”
纤云实在听不下去,严厉呵斥。
“外面的人不懂,你还不懂吗?何必拿这些流言蜚语来烦小姐的心。”
“可我就是气不过嘛。”
烟霞的眼泪说来就来,像豆子一样往下掉。
“府里的人欺负小姐就算了,如今连外面都传得这么过分。这蒋二小姐就是故意的,若是小姐不去,她们就会传小姐怕了才不敢去,若是去了,她们肯定会拿这些话来戳小姐心窝子。左右都不顺畅!”
确实是这么个理。
叶溪心里清明,接过拜帖,上下瞅了一眼,又重新放下。
“这拜帖既然是松鹤院那边送来的,那边可有什么话传达?”
烟霞止住泪,吸吸鼻子,认真想了想。
“没有,松鹤院只派了个小丫头送过来,并无多的话交代。”
“也就是去与不去,全由我定夺,老夫人不关心?”
烟霞道:“应该是。”
叶溪盯着院子里被太阳炙烤得仿佛要燃起来的横栏,沉默了一会才道:“既然老夫人没有示下,那便去吧。”
“小姐当真要去?”纤云也跟着担心。
如今京中流言四起,小姐若真去赴宴,怕是会被流言伤得体无完肤。
“这个拜帖门房先是送到松鹤院,老夫人定然是看过,但却没有任何示下,就说明她在观察。”
“观察?”纤云不解。“观察什么?”
“如今京中流言四起,老夫人怎么可能不清楚。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没有阻止,而是将帖子送过来由我来决定。说明她觉得这个流言于她于魏国公府不重要。况且,像这样的流言一般伤害到的只有女子和女子身后的娘家,这或许才是她最想要的结果。”
“奴婢还是不明白。”
纤云与烟霞对望一眼,还是不解的问。
“通过这个想给小姐下马威,奴婢能明白,可伤害叶家又有何用?”
“因为她还是想找叶家帮忙。”
帮忙?
纤云豁然明白,拍大腿恨恨道:“老夫人好狠的算计,小姐声名有损,也代表着叶家女儿声名有损,大小姐如今正是议亲的年纪,京里这样流传,于大小姐婚事更是不利。夫人最看中大小姐,若是因此而影响到大小姐的婚事,夫人定会去找老爷求情。如此一来,那世子爷的前程就有望了。”
叶溪当初还是小瞧了陈氏。
以为她会以子嗣来要挟叶家。
可惜陈氏早已看穿叶寒溪在叶家不受宠,即使用子嗣也笼络不了叶家。于是便借力打力,直接坏叶家女儿的名声,找到叶夫人的七寸,紧紧捏着,就不怕叶家不帮忙!
还真是个精明会算计的人。
叶溪叹息。
在这样的人手底下讨生活,以后只怕更难。
“所以这个赏花会即便是龙潭虎穴,都得去,要不然叶家那边估计也会找上门。”
烟霞刚止住的泪,又扑扑往下掉,眼睛红彤彤的蹲在叶溪脚边。
“可小姐什么也不精通,去了怎么应付,蒋二小姐又是一个刁钻的性子,您又何苦难为自己。”
叶溪无奈一笑。
“你以为这是不想去便能不去的?刚进门那段日子,陈氏是如何为难我的?自我回京等了两个多月,恐怕早就按耐不住。即使没有赏花宴,他日还会有别的。只有将我的名声,叶家女儿的名声搞坏,叶家那边才会闹起来。”
“可老爷为官清廉,绝不会为这种事动摇。”纤云皱眉说道。
“能不能成功,试了才知道。”
陈氏为了魏澜舟能袭爵,真是煞费苦心。
蒋府的赏花宴定在三日后,难得的风清云朗,天气凉爽的日子。
天刚蒙蒙亮叶溪就被烟霞和纤云从床上扒拉起来,洗漱,涂粉,抹面,描眉,梳发髻,精心搭配首饰衣裳,来回好一顿折腾,等忙完站在铜镜前,连叶溪都被惊艳到。
叶寒溪的皮囊本就长得好,她平日里不喜化妆,整日素面朝天,也不觉得惊艳。
经烟霞、纤云这么一捯饬,终于能理解,为何京城人都惊艳于叶寒溪的容貌。
肤若凝脂,远山黛眉,眼含秋水,再配上乌黑的发髻和一套淡紫色交颈宽袖大衫,下套深紫色及地长裙,腰肢纤细如柳,盈盈一握,左边挂着一只绣工精致的蝴蝶于飞的香囊,右边则挂着一只通体翠绿的玉佩,胳膊间还挂着一条深紫色的披帛。
只要往那一站,就是绝色美女的模样。
她不禁深吸口气,还是觉得不真实。
站在后面的烟霞与纤云对望一眼,都抿唇偷笑。
“小姐这模样,是也被自己美痴了?”烟霞戏笑道。
“我看是。”
纤云同样俏皮说道:“小姐平日松懒,不爱上妆,整日素着脸,恐怕连自己都忘记了上妆后的模样了。”
这话倒是说出她的心思。
望着镜中陌生又有点熟悉的皮囊,心里不喜还是悲伤。
她是叶溪,可镜中的人却是叶寒溪。
自己借了她的人生,可真正的叶寒溪又去了哪里?
每次想到这些就无比迷茫。
虽然穿越过来成为叶寒溪已经好几个月,但还是无法转换身份。
叶溪这个名字,不能向外人说。
在这里所有人,只知道叶寒溪。
难道,真的要摈弃自己吗?
可如若连自己都不记得叶溪这个名字,又还会有谁记得?
收拾完之后,叶溪又在屋里坐了会,吃完早膳才被纤云和烟霞搀扶着走出秋霜院。
东盛已婚女子必须梳高髻簪花插步摇,这些东西堆在头上,不仅重得很,连走路都不得劲。
步摇上的珠络相互碰撞在耳边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偶尔还会砸在脸上,疼得很。
“姐姐这身真是好看。”
出秋霜院再绕过揽月阁前往正门必经后花园,叶溪刚踏进花园口的路,远远飘来女子的羡慕声,声音十分陌生。
忍不住停住侧送望去,郁郁葱葱的花园里,碧绿来玉的湖边,晨曦游廊之下站着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
穿着一身淡粉色齐胸长裙,外罩鹅黄色薄衫,手里挥着一把团扇,微微隆起的腹部格外抢眼。
烟霞皱眉,小声嘀咕:“真是不懂规矩,一个没名没分的侍妾,竟敢这样跟小姐说话。”
侍妾?
叶溪挑眉,心下了然。
魏澜舟总共就两名侍妾,似锦是老夫人身边的丫头,自然懂规矩,这位怕不是魏澜舟从外面带回来的。
就在思考间,柳依依已经走到跟前,身上有一股浓浓的花香,有些刺鼻。
叶溪忍不住皱眉,目光落在她别在胸前的香囊上,但很快收回。
望着柳依依微微出汗的鼻尖道:“你既然有身孕,就应该好好在房里休息才是。适量走动虽对身体好,但你的月份还早,还是不宜多动。”
柳依依没想到她第一句开口的话竟是这个,微微诧异,随后一笑。
“多谢姐姐关心,本是要回去的,只是远远瞧见姐姐过来,又觉得姐姐今天格外明艳照人,这才过来给姐姐请安。”
说完还准备屈膝行礼,纤云眼疾手快将人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