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将应了声,刚转身准备走,就看到已经换好衣裳的公子快步走来。
他赶紧行礼往旁边让了让。
楚明风大步踏进屋,绕过屏风噗通在祖父面前跪下。
眼睛酸涩,磕头请安。
“不孝孙回来了。”
楚慎端着油灯没有动,不住点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可是有结果了?”
楚明风不敢耽误,将众人用命护下的城防图以及兵力布防图递上。
楚慎接过,极快看了一遍,大悦。
“好好好,有这个在手,我们可以立马起兵攻打寒州城!永安王呢?可是随你一道回来了?”
楚明风愧疚垂头,半天才摇头。
“并未,永安王还在城里。”
“什么?”
楚慎大惊。
“你……你就这么回来了?丢下永安王?”
一阵血气上涌,楚慎忍不住咳嗽几声。
“他是王爷,更是皇子,陛下一直很看重永安王,他要是出什么事,我们楚家哪里担待的起!”
这些楚明风当然明白,只是孟怀潇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祖父,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攻打寒州,只要拿下寒州,永安王定无恙,而且,他还有一个计划。”
“计划?”
楚慎浓眉一松,放下手里的油灯走过去。
寒州城摄政王府
蒋鸿年纪大觉本来就少,再加上最近与长信宫剑拔弩张的气氛,更是愁的睡不着。
孟侯新是个有主意的,事事都把控在手里,本来打算通过联姻加固蒋家与长信宫的关系,结果他居然派刺客要杀流萤!
他尚没兵权都敢这么做,日后真的等到羽翼丰满那还得了!
当初就不该拥护他称帝,不然也不至于这么麻烦。
这皇帝既然孟家人做的,蒋家为何做不得?
“祖父不好了,不好了!”
紧闭的房门被重重推开,蒋鹤火急火燎的跑进来,满脸是汗。
“何事?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蒋鹤急道:“城外军营的军粮被烧了!”
“军粮被烧?”
蒋鸿皱眉。
寒州偏苦寒之地,粮食都是从南晋购买后千里迢迢运到寒州,而且运粮的路线一直很隐秘,怎么突然被烧了?
“可抓到人了?”
蒋鹤摇头。
“今晚起北风,一下从南面吹了不少孔明灯过来,本来大家都没在意,谁知那孔明灯飘至军营上方后突然自燃,里面还装了火油,所滴之处瞬间燃起大火,怎么都扑不灭!”
南面?
那不是通州方向吗?
蒋鸿心里警铃大作。
“赶紧往城门上加派人手,一定要死守城门,谨防楚家军攻城!”
“攻城?”
蒋鹤不解。
“探子回禀楚家军只有五万不到,他们敢攻城?”
“蠢货,声东击西不懂吗?”
蒋鸿恨铁不成钢。
“城里就三万士兵,他们如果分两波同时进攻,先拿下寒州城再去攻打军营,你怎么办?”
蒋鹤这才想明白,一拍脑门。
“那我赶紧去加派人手。”
“另外再给我调两千人,我要去长信宫!”
“去长信宫?”
蒋鸿从身后的架子上拿起跟随自己多年的宝剑,神色严肃。
“孟怀潇带着楚明风进城查探多日,今晚才发动攻击,想必已经将寒州城的布防图带出。可孟侯新抓了孟怀潇的软肋,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弃之不顾。而且长信宫也有消息出来,孟怀潇正在长信宫,只要抓了他,即便楚家军再勇猛,也会投鼠忌器!”
蒋鹤的脑子里不禁回忆起两日前那晚,她本来是将掳到的人带回府,结果半路杀出一群黑衣人,各个身手了得,经过一番厮杀,不仅到嘴的鸭子飞了,连叶识卿也不见了!
随后她们就出现在长信宫。
他当时气的恨不得带兵围剿长信宫,但名义上孟侯新是君他是臣,还是不能太随心所欲。
蒋鹤道:“是,孙儿知道,现在就去安排!”
蒋鸿带兵赶到长信宫时,宫里依旧灯火通明,城门口火光连天,不停传来嘶喊声。
蒋鸿心一沉,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目光冰冷的盯着挡在面前的士兵。
“杀无赦!”
身后的兵士听到命令纷纷拔刀往里冲,两波士兵扭打在一起。
坐在大殿内的孟侯新眼神复杂的望着站在殿中央的孟怀潇,他的弟弟。
“本以为你至少会等几日,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孟怀潇双臂环胸,聆听着殿外的争斗,勾了勾唇。
“兵贵神速,越等越容易出意外,皇兄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你早就弄到了城里城外的兵力布防,之所以过来,只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以身入局,你是真敢!”
“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这样你们怎么放松警惕?”
孟侯新皱眉,恶狠狠道:“你就不怕我杀了她,更杀了你!”
“当然怕!”
孟怀潇毫不遮掩,森冷的目光紧紧盯着神色已经扭曲的孟侯新。
“只可惜,虽不同母,但却是一个父亲,也是亲兄弟,你的性格我最是了解,阴狠毒辣,你想利用她拉我下水,等利用完,再一并抛弃!你是当我看不穿?”
孟侯新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优雅淡定,变得狰狞。
“好,很好,既然你这么了解我,猜猜我会给你什么惊喜?”
孟怀潇皱眉,听着殿外明显一边倒的打斗声,平静的抽出手上的剑。
“还是先顾好眼前的事吧!”
城门处的打斗声竟直接传到长信宫,待在屋子里的叶溪望着火光冲天的城楼,心止不住的激动。
原本守在门口的士兵都被抽走,只余几个侍女守着。可都是姑娘家,当然害怕打仗,她们进长信宫只为糊口,如今城门被攻,再待下去只怕性命不保,于是没待多久,几个侍女就从房间里顺了些值钱的摆件瓷瓶乌溜溜的逃跑了。
叶溪大喜,立马从屋子里钻出来,借光望着手里画的极为潦草的地图摸去天牢。
长信宫早就乱成一团,侍女,侍官四处乱窜,还有几个士兵拿着刀乱砍,抢的抢钱,掳的掳人。
她吓的赶紧用布包裹住头,只露出两个眼睛,在长长的甬道里来回穿梭。
因为身上没带贵重物品,又包着头,所以并不引人注意,凭借记忆走出甬道,远远便望见天牢两个大字。
她大松口气,还好那宫女画得路线正确,不然还不知道找到什么时候呢!
胜利就在眼前,她巴巴往前冲,刚踏上门槛,眼前突然闪现几个高大的身影。
心尖一凉。
她抬头,望着几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黑衣人,扭头就跑。
“哎呦!”
左肩猛的一痛,胳膊也一阵剧痛,然后她就像一只小鸡仔一样被扛在肩头,颠簸着往天牢反方向跑。
有时候觉得武功在这个时代还是很有用的,至少能抵抗一两招。
不用猜就知道掳她的是谁的人,看来孟怀潇现在情况严峻啊。
可是就算自己能趁黑衣人不注意用匕首攻击,可旁边还有两个,总不能次次运气都这么好吧?
正胡思乱想间,她已经被扛进大殿。
殿内灯火通明,更不时传来“砰砰砰,哐哐哐”的兵刃碰击的声音。
只能看清一个明黄色和一个黑色的身影缠斗在一起,不分伯仲。
“哎呦!”
屁股一痛。
她被毫不客气的扔在地上。
正聚精会神出招的孟怀潇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心神一乱,竟没避开胸前那一刀,衣裳被锋利的刀刃划开,鲜血直流。
孟侯新得意一笑,瞬间退了几步,跳到叶溪身前用刀抵着她脖子,阴恻恻的笑。
“人就是不能有软肋,武功再高又如何,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分神,你注定不是我的对手!”
叶溪真的很烦这种威胁人的戏码,而且她老是被用来威胁的那一个。
实在忍不住瞪着孟侯新。
“卑鄙无耻!”
孟侯新似乎不在意,而是用刀尖挑起她的下巴,微微的刺痛让她情不自禁伸长脖子。
“我是卑鄙无耻,但却从蒋鹤手里救下你,不然以他对你的执念,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蒋鹤那种人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他能干什么。
“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有什么高低之分,孟怀潇可是你亲弟弟,你都这么对他,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弟弟?哈哈哈哈。”
孟侯新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头长笑。
“你居然说他是我弟弟!你问他自己这么认为吗?”
叶溪这才去看孟怀潇,果然神情古怪。
唉,这复杂又扭曲的古代关系。
“反正,你利用我威胁他就是不对!”
“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锋利的刀刃又近一寸,她感觉到脖子上有滚烫的液体不停往下流。
“孟侯新,你敢动她试试!”
孟怀潇目光冰冷,警告道。
孟侯新勾唇冷笑,胳膊一挥,眼前血沫横飞。
叶溪咬紧牙关,硬没哼一声。
“找死!”
孟怀潇飞身往前,出剑的速度又快又猛,比刚才不知快出多少,孟侯新被逼的节节败退,拿剑的手也被力道震的发麻。
“哐当”一声,手里的剑像破布一样飞炫出去,狠狠扎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