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的一瞬,叶溪再也撑不住扶着椅子坐下,双腿绵软无力,心更慌的厉害。
用力深呼吸,手依旧不受控制颤抖。
叶溪记得爷爷去世前总说自己双腿无力,口里无味,更容易心慌气短。
难道……
手下意识扶上肚子,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她已舍不得这个小生命。
只希望一切来得及。
隔日清晨
叶溪刚起床洗漱完,正准备坐下吃早饭,沈旭朝兴奋的跑进来,指着外面嚷嚷:“打仗了,打仗了!”
“什么打仗了?”
叶溪听的有点懵。
“太子,太子殿下,就是昨天来找姐姐的那个男子,我在出城的军队里看到他了。”
昨天的男子?
孟怀潇?
心口穆然一紧。
“什么出城军队?在哪里?”
“刚从府前过去,好多人都在送,到处都是人。”
难怪外面那么吵。
出城军队?
难道又要打仗?
可为何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叶溪再也坐不住起身就往外面跑,沈旭朝像个尾巴一样飞快跟上,临走前还不忘那个拿个御寒的斗篷。
军队过去,府门口的人已经慢慢散去,叶溪赶到时只看到军队的尾巴。
乌泱泱的军队一眼望不到头,也不知孟怀潇过去多久。
她伸长脖子往前看,又不敢往人群里挤。
“叶姑娘。”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叶溪一愣,飞快回头。
穿着银色铠甲的夏安笔直的站在身后,本就英俊的眉眼在军装的衬托下更英气。
“他人呢?”
时间紧急,叶溪直接问。
“殿下是镇西军首领,自是在军队最前面。”
“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为什么要打仗?和谁打?”
“此番是东盛应西凉请求抗击北苍,殿下自请带兵出征。”
夏安如实回答。
“什么时候的事?”
“前日。”
所以他昨天是过来辞行的?
自己却还那样对他。
深深的愧疚和担忧在心里蔓延。
“我想见他,来得及吗?”
夏安眉毛一动,忍了忍还是遗憾摇头。
“大军已开拔,必须在规定时间赶到西凉边境,所以……”
叶溪失望点头。
“好,我知道。那麻烦请你代为转告,请他务必注意安全。”
“是,属下一定带到。”
时间紧急,夏安也没多待,很快跟随大军继续往城外去。
原本放晴的天空突然沉下来,如同她此刻的心情,阴沉沉堵的慌。
后来,楚明风告诉她,因为今年冬天来的特别早,北苍草地荒芜,为能安全度冬,所以才会挑选相对比较好拿捏西凉。
西凉地少人稀,根本没有办法抵抗北苍军队,迫不得已才向东盛请求援兵。
圣上原本是打算派其他人领兵,可谁知太子请求亲自带兵援助西凉,朝野上下也十分震惊。
堂堂太子,他为何要请求亲自带兵援助西凉?
叶溪想不通,楚明风也想不通。
京城的雪下过一场,还未化完,又下一场,将周围都冻在寒冷的冰雪之下,除夕也悄然而至。
叶府不如以前人多,管事虽新买了一些奴仆,但都是新人,多少有点害怕新主子,所以都毕恭毕敬的做事,不敢闹得太欢快。
不过新年对于孩子来说还是非常重要,除夕当天沈旭朝换上一身叶识卿给他做的新袄子,头上别着红花,整个人收拾的精神奕奕在府里开心的到处跑。
叶溪将藏了许久礼物递给她。
“什么?”
叶识卿诧异的望着盒子。
“新婚礼物。”
过完除夕和正月就是黄道吉日,也是叶识卿和楚明风成亲之日。
叶识卿脸颊不禁一热,娇嗔的瞪她一眼。
“这不应该到时候再送吗,哪有除夕当天送的。”
“反正都是好日子,早送晚送都一样,不打开看看?”
叶识卿有点害羞,只要想到即将和心仪多年的人结为夫妻,就控制不住激动。
“既然是新婚之礼,自然得等到那时再看。你呢?这月份越来越大,真不打算和殿下和好?”
叶溪拉了拉被风吹开的斗篷,笑了笑没说话。
叶识卿见她不想聊这个话题,就识趣的没再往下说。
过去许久,叶溪才又开口。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能帮忙照顾我的孩子吗?”
空气突然静默一瞬。
叶识卿皱眉看着她,眼里满是沉痛。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叶溪摇头,笑了笑。
“都说女子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我是怕自己万一挺不过,可又不想他被皇室负累,才这样说。”
叶识卿大松口气。
“大吉大利,除夕当天胡乱说什么!”
“好好好,我的错,不乱说再也不乱说。”
“姐姐,姐姐,街上有人在放烟花,我能出去看吗?”
夜幕降临,在一声声炮竹声里,京城千万百姓也身处在新年的喜悦里。
叶溪笑着点头。
“可以,但不能跑的太远,找门口的小厮跟着。”
“好。”
得到许可,沈旭朝开心的往门口跑,刚跳到门口,就与突然有进来的人撞了难怪。
“哎呦。”
因为个子还小,虽然是他撞的人,自己却还是可怜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景望着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人,尴尬的笑了笑。
“实在抱歉,没事吧?”
沈旭朝忙从地上爬起,摇头。
“没事没事,是我没注意,不怪公子。”
眼前之人衣裳虽不华贵,但周身透着一股文质彬彬的气息,应当身份不凡。
“请问您是?”
周景忙拱手行礼:“在下姓周,找叶二小姐。”
还真是来找姐姐的。
虽没上次那个男子长得好看,但文质彬彬的看着也还不错。
“那你跟我来。”
沈旭朝也歇了玩的心思。
一个外男,除夕不在家守岁,却跑来找姐姐,有问题。
沈旭朝眼睛滴溜溜的转,还是乖乖带人往后院走,两个姐姐刚转身,瞧见他又回来,立马停住脚步。
“你怎么又回来……周大人?”
叶溪震惊,实在没想到这个时间周景会过来。
两人自那次说清楚后就再也没见过面,明明只有半年光景,却恍如隔世。
周景的目光先是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立马觉得失礼,又将目光移开。
“这么晚打扰实在抱歉,在下是受人之托送一封信过来。”
“信?”
叶溪疑惑。
什么重要的信,竟然麻烦兵部尚书亲自送。
当看到信封上的字迹后,心不禁一抖,脸颊更是热的厉害。
是啊,能驱使得动兵部尚书的,还能有几个。
她赶紧将信揣进怀里,尴尬一笑。
“有劳周大人跑这一趟,不如进去喝杯茶。”
“不不不,家母还在家里等着,这是八百里加急的信,我一刻不敢耽误才贸然打扰,实在不便久留。”
八百里加急,只为送一封信?
孟怀潇什么时候学会这么胡闹?
这要是让朝中文武百官知道那还得了!
“多谢。”
既然信已送到,多说无用。
待送走周景,她才急匆匆回房打开信,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鼻子不受控制一酸。
【一切安好,勿挂念。珍重身体,除夕平安喜乐。】
短短几个字,却写出他的心情和祝福。
“傻子,谁挂念你了。”
嘴上虽这么说,眼泪却不受控制往下掉。自从怀孕后,是越来越没办法控制情绪,总是动不动流泪,心情时好时坏。
叶溪将信小心收起,准备起身找个盒子装着,双腿突然又失去力气,像绵软的棉花。
赶紧扶住桌子,用力深呼吸,待无力感过去,才重新起身。
月份越大,这种感觉情况就越明显。
难道,真的撑不住?
除夕夜,叶溪和叶识卿都坐在正厅里,桌边摆着点心瓜果,等给下人发完红包,下们也陆续去守岁,正厅里只留下两个贴身服侍的丫鬟。
厅里燃着火盆,沈旭朝又开始捧着栗子和地瓜在烤,没多久满厅的地瓜香和栗子香。
叶溪背后靠着软枕,肚子上也盖着厚厚的毛毯,身体暖烘烘的盯着沈旭朝忙前忙后。
“看你一脸慈爱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旭朝是你的孩子呢。”
叶溪打趣道。
叶识卿一愣,狠狠剜她一眼。
“都是要当娘的人了,嘴怎么还这么贫。我这个年纪哪里生得出来旭朝这么懂事的孩子。如果祖母和父亲还在的话,肯定也很喜欢他。”
两人皆一愣,心口的伤口看着已经结痂,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痛彻心扉。
叶溪道:“明日我们一起去祭拜祖母和父亲吧。”
“嗯,叶家无人在朝为官,更不可能有人会前来拜年,东西都已经准备好。”
“好。”
“姐姐,姐姐,栗子烤好了。”
沈旭朝捧着一盘烤的又香又糯的栗子蹦跶跑过来,两个侍女见状立马上前帮忙。
沈旭朝搬个板凳在她旁边坐下,然后熟练的剥开栗子,将黄澄澄的果肉递给她。
“姐姐尝尝,这次烤的怎么样。”
叶识卿忍俊不禁。
“哎呦,这救你的可不止她一个,这么些日子,只看你给她剥,我是一颗也没吃到,真是让人心寒。”
沈旭朝不好意思一笑,立即拿起一颗板栗剥起来。
叶溪本就没胃口,索性将手里的板栗递过去。
手指突然失去力气,黄澄澄的板栗像断线的珍珠“噔噔”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