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羡辰察觉到了母亲和文挽的情状。
他知道,舅舅是当年的探花郎,如今母亲和表妹看到了来自故乡的探花郎顾怀安,不免触景生情。
谢羡辰和顾怀安相识,两月以前,顾怀安在京备考,二人在上京的书屋相遇,谢羡辰见顾怀安谈吐不凡,又是吴县之人,故而与他相交。
此时,谢羡辰看到顾怀安夺得榜首,也替他感到高兴,向他送去祝福,“怀安,恭喜你,喜提探花郎。”
顾怀安笑应道:“同喜,同喜。”
“娘,这就是来自吴县的探花郎顾学士。”谢羡辰给苏嘉禾介绍着顾怀安。
“这是我娘亲,表妹,皆是吴县人。”
顾怀安上前行礼,“见过夫人和小姐。”
此顾怀安已猜到眼前的人是苏知县的家人。七年前,十五岁的他在苏知县的学院中学习,当时几次遇到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儿,说是苏知县的女儿,想必眼前这位小姐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姑娘。
听说,苏知县获罪后,他的女儿便被接到了上京谢侯之家。
错不了,谢羡辰是谢家二公子,那眼前的女子便是苏知县的女儿。
想到这里,顾怀安也不免暗自唏嘘,当年晴朗如玉般的苏县令,怎会贪污受贿而获罪斩首。这些年,他始终不太相信,他的父亲也不太相信,只是木已成舟,无法挽回。
谢羡辰辞别了顾怀安,接着送苏嘉禾与苏文挽回府。
苏文挽想借此机会去找沈时序,故而借口说自己想去逛一逛秀坊,让谢羡辰先送姑母回去,不料二人皆说与她一同前去。
此去十几年,苏嘉禾一直不被允许出府,直到两年前,谢羡辰长大了,知道了娘亲的不易之处,去求了谢侯爷,苏嘉禾才能出府。
一开始,苏文挽以为姑母会离开侯府,但后来发现姑母似乎已经习惯了侯府的生活。
她说,若是姑母想要离开,她便与她一起出去,她们可以刺绣为生。
但苏嘉禾说,如今她这份年纪,辰儿也这般孝顺,便也别无所求,可见姑母之心已经平淡如水了。
她虽可以出府,却也不喜游街,苏文挽知道姑母的习惯,所以只是随意看了看锦绣坊新进的绣样,便跟随他们二人回府。
看来今天的任务又失败了。
*
黄昏之后,夜色渐起。
苏文挽蹑手蹑脚,悄悄打开听雨阁的院。
门外,一片寂静,她从听雨阁左侧绕过,朝前走了百米远,到了谢府女婢所住的西苑。
西苑的墙下搭着一把木梯,苏文挽伸手去移木梯,将木梯移到了府院的围墙之下,随即她爬上了木梯。
她到了围墙之上,借着墙外的灯光,放眼望去,围墙之下,是一片草丛,光秃秃的,明显是被人踩踏的痕迹。
草丛的下面还摆放着垫脚的石头,她俯身将手搭在围墙之上,紧抓住围墙,双脚往下垂去,脚尖还差几分就能触碰到垫脚之石,苏文挽松开了手,双脚落在石头之上,她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随后,她小心翼翼地从垫脚石上跃下,拍了拍手,望向前面的围墙,叹道:“看来府内之人没少从这里溜出去啊。”
以后她想要溜出去,也是方便了许多,哈哈。
现在,她要去沈府,找到沈时序,给她解释前日的失约,希望他能不计前嫌,将父亲定案的卷宗消息交给她。
离宵禁还有两个时辰,她要赶在亥时之前回来。
苏文挽朝前走去,在谢府围墙之外,还能遇到来回的行人。
很快她便绕过了围墙,到了正门之外,只见正门外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谢府门外徘徊。
沈时序?
苏文挽又上前两步,还真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文挽朝他走去,“沈大人,竟然在这里遇到你了。”
她满眼欣喜,沈时序忐忑的内心稍安。
看来,她没有责怪他那天的孟浪。
沈时序眼神中带有一丝愧疚,“阿挽,我以为你不会再理我了。”
“嗯?怎么会呢?”
“那天的事,对不起。”
苏文挽知道他说的那件事,见他如此愧疚,她坦然一笑,假装不知当日之事,问他,“那天怎么了?”
“哦,那天,该是我说对不起,谢府出了新规,我不能出府,所以没有去赴约。”
沈时序眸光暗淡,随即又眼前一亮。
阿挽不记得那天的事情,所以不曾责怪他,若是她知道了,一定不会原谅他。
但令他感到庆幸的是,阿挽不是因为讨厌他,所以才没有去见他。
他从袖中拿出信笺,交给苏文挽,“这是你父亲定案的卷宗,我都摘录在上面了。”
“不过,他的结案情况,很是简短,能给你的信息也不多。”
苏文挽握住信笺,感谢道:“已经足够了,沈大人,谢谢你。”
她真心感激他。也许这样的恩情,她这辈子都无法报答了。
“害,这有什么,举手之劳罢了。”他漫不经心地说着。
这时,只听“嘎吱”一声,谢府的门开了。
苏文挽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微微挪步去看,看清了出来的人,是谢瑾之。
糟了!
若是被谢瑾之发现,免不了一些纷争。
“沈大人,这次多谢了,你先走!”苏文挽已顾不得其他,推了沈时序一把。
沈时序听到开门声,瞬间会意,知她是怕被人发现。
若是有心人起哄,发现他们二人在一处,定会毁她名节。
“好,我先走,你我改日再见。”
苏文挽点头示意。
沈时序说完,提步即走。
谢瑾之已走下阶梯,苏文挽躲在了石狮子之后,谢瑾之从她身边走过,往沈时序离开的方向行去。
万幸,他没有发现她。
苏文挽看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之处,这才从石狮子之后出来,她没办法原路返回,以她的体力,那围墙她可以勉强挪步下来,却没办法攀爬上去,她只能在正门进去。想来,也不会被人注意。
苏文挽到了府外,二位守门的并未多加询问,神色如常给她开了门。
这边,谢瑾之到了满春楼,这里是他的情报点,今日收到西北军的消息,所以他特意过来查看。
等回到侯府的时候,方才石狮子后的那抹身影已消失不见。
他走上石梯,问门卫:“方才,是表姑娘进去了?”
“回世子爷,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