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见状,连忙给他倒了杯茶,“世子爷,请喝茶。”
顾怀安提着食盒回到书院,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书院里的进士们皆起哄道:“探花郎,好福气啊!”
“郎才女貌啊!”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诸位别起哄,她是我挚友。”
众人却越发不依不饶,“挚友?”
“我不信,你信吗?”
“探花郎这是维护那姑娘呢!”
“探花郎脸红了!”
谢瑾之抬眸看去,果然见顾怀安脸上一片红晕。
他眸光一暗,只听“咔嚓”一声,手中的茶杯碎成了片。
这可把青城吓了一跳,他赶紧上前去看,只见一抹血迹从谢瑾之白皙的指节流下。
“我的天爷!”青城叹了一声,“您说您这是……”
青城上前握住他的手,撕开一块衣料给他止住了血。
诸进士见状,停止了嬉笑打闹,纷纷上前关注起谢瑾之的伤势。
谢瑾之收起了手,回道:“小伤而已,诸位勿忧,大家稍作休息,一刻钟以后,你我继续开课。”
“是,大人。”诸进士回应。
按照大宋律法,新科进士以及地方官员任职之前,要先在考亭书院学习基础知识,主要内容是各方天文地理、河海水域、商业赋税、农业生产、典狱刑法等方方面面,只有通过考核的人才方可成功上任。
谢瑾之是上一届新科状元,又是主要刑律改革者,近年来备受陛下宠爱,这一次的地方人才选拔,陛下交由他全权负责。
谢瑾之负责典狱刑法的授课,也是这一届地方任职进士的主考官。
一刻钟以后,书院的大夫为谢瑾之包扎好了伤口,他继续握起书卷进入学堂,为诸进士讲述律法知识。
“《管子.禁藏》有言,法者,天下之仪也。因此决疑而明是非也,百姓所县命也。诸位以为是何意?”
“探花郎,你来答。”
谢瑾之点名顾怀安。
顾怀安起身答道:“学生以为,法度者,是万民之仪表也”。法为衡量人之言行的尺度,是民众应遵守的准则,也是治国的重要工具,作为一方官员,自身要遵守法度,也要督促民众守法,才能使一方水土安宁。”
谢瑾之一笑,“说得有理。法制不议,则民不相私;刑杀不赦,则民不偷于为善;爵禄毋假,则下不乱其上。法不分贵贱,法无尊卑,君臣,上下,贵贱皆从法,所谓为大治。
“不过,有一点,要切记,君王立法,也要顺乎人情,合乎人礼。”
“令于民之所好而禁于民之所恶。”
“夫民必得其所欲,然后听上,听上然后政可善为也。”
“行法不道,则民众不能顺。故而,礼法要并举。”
谢瑾之发表一番说辞之后,顾怀安这才回应道:“大人说得是,学生谨记。”
谢瑾之继续讲课,并未让顾怀安坐下。
要知道,谢瑾之毕竟年方十八,在坐的进士都比他大一些年月,就连相对年轻的顾怀安也二十又二,比谢瑾之整整大了四岁。
如今,谢瑾之虽受命前来教学主考,按照职位和才能也许他确实在诸位进士之上,但按照年纪,他还是个小辈。
谢瑾之虽矜贵,但素来对这些进士们都很是礼遇。
毕竟,以后很大可能要同朝为官,而他也有意结交拉拢朝臣,故而在他面前保持谦逊温和。这也让他赢得了一众进士的好感。
今日他让顾怀安站着听课,甚至说出礼法并重的言论,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可是一直崇尚法治先行。
怎么,今日顾怀安按照他的思路回答,反而错了呢?
顾怀安站着听课,众人都为他感到尴尬。
不过,下了课之后,大家很快将此事忘记,以为谢大人只是一时变幻莫测。
可是,在后面的几天,谢瑾之还是一如既往地让顾怀安起来回答问题,然后让他站着听课。
无论顾怀安怎么回答,似乎都入不了谢大人的眼。
大家这才意识到,顾怀安似乎是被谢大人针对了。
原本顾怀安在诸进士中人缘不错,但因为谢瑾之的针对,很多人都不敢再和他来往,毕竟这次主考官是谢大人,他们都害怕,如是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谢大人,自己的官身命格不保。
有个别亲密的进士好心询问:“怀安,你是不是得罪了谢大人了?”
顾怀安也不知事情为何发展成这样。
他自认为身形端正,行为礼貌,并没有冲撞谢大人的地方。
一开始,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后来看着大家逐渐疏远,才明白其中道理。
不过,他还是宁愿相信这一切不过是巧合。
谢大人没有理由排挤他。
再说他和谢羡辰走得近,谢大人作为谢羡辰的嫡兄,若论有偏私,那也应当偏爱他多一些才对。
难道,谢大人和谢羡辰不和?
这听羡辰讲来,他们兄弟二人自小一同读书,关系十分亲厚。
顾怀安想不明白原因,故而没有再去多想,只是按照常理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
谢瑾之得知苏文挽不辞辛苦,不惜千里之路,竟从品香楼一路提着重重的食盒,只为了来书院给顾怀安送点心。
他气得捏碎了茶盏。
当天夜里,他回到白鹤园。
白日的辛劳,让他依在凉榻上睡了过去。
在瞌睡中,他又梦到了苏文挽。
他梦到她去给探花郎送食盒,她戴着帷幕,却遮不住她娇羞的面容和含情的双眸。
顾怀安打开食盒,食盒的最中间放着一纸彩笺。
上面写着:“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
她给他写情词,词中满是她对顾怀安的相思。
顾怀安收到她表白的彩笺,故而眼角眉梢都是笑。
她说,她要与他一同去江南,为他生儿育女,与他生生世世为夫妻。
而后,她便戴上红盖头,在顾怀安上任知县那日,他们拜了堂,洞房内,她一脸娇羞……烛光摇曳,红捎散落,谢瑾之再也看不到她的脸。
“苏文挽,别……我不许,不许!”
他不许她和别人洞房花烛。
“不要!”他在睡梦中惊醒。
青城担忧着上前问道:“世子爷,可是伤口又疼?”
谢瑾之眸光幽暗,双眼猩红。
“苏文挽呢?!”
“我进门的时候,看到表姑娘从府外回来,方才回了听雨阁。”
“叫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