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清平镇官衙后院。
零星几盏角灯亮着,透出金黄氤氲的光亮。
后衙里十分安静,下人都没见到一个。
白九九被老周四人领着从地牢出来,径直去了后院。
天空一片黑沉,无星无月,即便是半夜,也有一种烦躁的闷热感。
他们沿着小径往里走,经过一段幽静的小路时,空气中隐隐飘着轻微的腐臭味。
不留意都会忽略的那种。
白九九不是寻常人,自然嗅到了臭味。
轻轻皱眉,压低声音问道:“你们有没有闻到臭味?”
走在前面的老周动了动鼻子,摇头道:“没有啊。”
倒是张福全接话道:“我也没有闻到。
不过之前我给郑胖子送东西去后院,经过这里时,总感觉有很难闻的味道。
那时候府里的丫鬟刚刚撒过花瓣水,空气中的味道很奇怪,我忙着回来也就没怎么留意。
现在小师傅说起臭味,让我想到了腐肉的味道。”
小张这话才说完,白九九已经走到了不远处的假山之下。
这个地方怪石林立,地面滋生潮气,周围的花草树木在天气的干燥下,奄奄一息。
唯有地面与假山石头上生出少许青褐色的苔藓。
白九九能将黑夜里的一切尽收眼底,这青褐色苔藓似有阴气缭绕,却禁锢在地面,没有散发出去。
很奇怪的现象。
小张的话她是听见的,一边细细查看,一边问道:“这里是不是少有人走动?”
杨铁走到她的身边,跟着低头看。
其他人都很好奇白九九在做什么。
杨铁道:“嗯。
这条小径直通地牢,府内一般不会有人走动。
倒是经常撒些花瓣水,郑大人说,太靠近地牢了,里面的味道会传出来。
怕熏着内院的夫人姨娘们。
负责每日撒花瓣水的丫鬟,嘿嘿,是我相好。
我俩经常乘机见上一面。”
说话的时候老脸一红,好在夜黑没人看得见。
姓金的衙役闻言,上前砸了他一拳:“好啊,杨铁叔。
没想到你老牛吃嫩草,怪不得冬枝拒绝我送给她的发簪。
原来她是名花有主啊。
只是可惜,冬枝半个多月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小,大家也能听见。
在寂静无声的夜里,任何声音都会无限放大。
白九九回头看了两人一眼:“你二人口中的冬枝,也是这后衙的人?”
说话间,她看着不远处一道虚幻的鬼影,眼中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明明是个鬼魂,却没有多少鬼气,这虚幻的身影显然并非全部灵魂凝聚而成。
只是一丝灵魂之力,裹挟的执念而已。
“嗯,冬枝是大夫人院里的洒扫丫头,负责院子外围的清洁。”
杨铁回答道。
白九九又看了看那一抹执念残魂,继续问道:“这个叫冬枝的丫鬟不在后衙了吗?”
杨铁点头:“半个月前她家里出事,回去了。
说好的三五天便回,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迟迟不归。”
说话间杨铁一脸忧心:“我们也不能离开官衙,前几日请了同僚帮忙打听打听消息,也不知道如何了。”
“杨铁叔,别担心,冬枝家里不会有事吧,等明日离开后,我陪你去看看。”
小金说道。
杨铁瞪了他一眼,打趣的开口:“你小子少来啊。
叔我今年都三十二了,媳妇还没着落呢,别打歪主意。”
小金嘿嘿一笑:“上次送她发簪,被拒绝后,我就歇了心思。
后来我想了想,冬枝姐姐比我大了六七岁,我老娘想来也接受不了,
早就没那意思了。
放心吧,陪你去,只是咱俩关系好而已。”
张福全和老周也跟着瞎掰了几句,只有白九九若有所思的盯着一个方向。
王大富来到她的身边,小声的问道:“九九,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说话的时候,看着地面,黑漆漆的,啥也看不清楚。
白九九摇头,又点头:“这个地方还不确定,但前面有个人,如果我没想错的话。
正是他们口中的冬枝。”
王大富心头一颤,急忙靠近白九九。
他胆子不大,要不是身边有白九九,根本不敢在此地停留。
所以一直注意着四周。
除了他们几个,根本没有外人。
而白九九盯着来时的路看,难不成……
想到这里,王大富浑身一阵冰凉,心跳加快。
到了嘴边的话没问出来,额头却渗出了冷汗。
白九九看着他,一脸嫌弃:“你这猫胆子可真够小的。
记住一句话,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怕什么?这不还有我吗?”
王大富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有些颤抖的说道:“我向来胆小。
以前知道世上有鬼,但没亲眼见过。
自从上次看见小柱娘和那个孩子鬼魂后,我就天天晚上不敢睡。
一把年纪了说来不怕你笑话。
我这一辈子啥都不怕,就怕这种脏东西。”
白九九轻笑摇头,打了一道法术进度王大富的身体,说道:“不用怕。
鬼和人一样,有好有坏。
前面这个虽然只是一缕执念所化,但也算是鬼,一个善鬼。”
王大富果然觉得好了一些,这才发现,不远处的四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说话的,齐刷刷的看着他们。
杨铁身体颤抖,脸色变了。
白九九的话他听见了,其他人也听见了。
张福全惊愕的四处看了看,什么也没有,更没有白九九说的人。
老周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杨铁身上,想说话,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小金倒是个好心的,开口道:“杨铁叔,你可别瞎想啊。
小师傅没见过冬枝,这大晚上的,谁会没事来这里啊。
更何况,冬枝回来,能不找你吗?”
说到最后,他都觉得不对了。
大晚上的的确不会有人来这种地方。
鬼除外。
白九九是道士,他们四个都清楚。
人家能看到的人,能和他们看到的一样吗?
所以他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毕竟这个官衙后院真的很脏。
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都发生过。
杨铁憋着一口气没敢问,可他的心里很不安。
冬枝回家都半个月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听了白九九的话,哪能不多想?
“都看着我做什么?”
白九九问道,其实她心里是清楚的。
刚才那么说,也只是说她看见,猜测的而已。
没想到这四个人对叫冬枝的丫鬟,都很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