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魂涤尘丹,道友可仔细瞧瞧。”
百晓生意得志满,对面面前这个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修士毫不意外。
别人不知道,但他却明明白白,眼前这位四海之宴的魁首,也不知做了什么,如今都还在南弦宫的通缉名单上呢。
“道友共付一百七十万灵石,聘请地级低等炼丹师一位,所炼丹药共出炉一粒。”
“只有一粒?”叶长欢皱眉。
尽管压制神魂不稳的丹药不好炼,可这么多灵石砸下去,才出一粒是不是有点太少?她怎么有种被同行诈骗的错觉?
百晓生笑意深了一些:“道友莫极,此丹绝不会让道友失望。”
说着,他打开了药瓶。
还未看过去,周围的灵气已经开始扭曲起来,纷乱的朝着药瓶口钻进去,炫光绚丽,却不刺眼,在虚空中汇聚成古老的纹路。
丹香更是醒神不已,饶是叶长欢也跟着晃了晃神,清明的眼中闪过一丝痴迷。
片刻才反应过来,惊愕的开口:“极品丹药?!”
别小看那一瞬间的晃神,对于修士来说,这一瞬间足矣让他们没了命。叶长欢自问道心坚固,能让她也走神的,在此除了极品丹药,她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是极品丹药,玄级极品。”
百晓生由衷的道:“道友此番,实在是走运。”
丹药等级分天地玄黄,也分上品、中品、下品和极品,与前三者不同,前三者只要丹修修为上去,并不是问题,但后者,却是可遇不可求。
就好比一个地级丹修,想要炼制玄级丹药,上品他是完全可以操纵的,极品则全然不能。
叶长欢自然明白其中机遇,将东西收好,诚恳的拱手:“多谢。”
走出四象阁,系统:【宿主,我们现在去哪儿?】
说完没忘了补充:【男配找你这么久了,要不去见见?】
叶长欢笑容可掬,在系统以为这个人类终于良心发现的时候,吐出了冰冷冷的两个字:“回宗。”
系统:【……】
这句话她不留神说出了口,让角落里的人也跟着附和:“我也想回去。”
闻言的叶长欢:“?”
她回头,吃惊:“长老?你还在这儿要饭呢?”
按道理不该换一个地儿的吗?
仓踽抱着空空如也的铁碗走出来,哀怨的看着罪魁祸首:“多亏了你,本大爷这回得挪窝了,方才我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杀气,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我?”
“你不知为何得罪了南弦宫,如今南弦宫到处找人,我只能藏得越来越偏,即便如此,多少还是有些藏不住了,毕竟上次南弦宫那群老东西就已经警惕起来,是以与其如此,不如回去得了,左右我在这儿窝了百来年,南弦宫宗主的裤衩什么色儿的我都快摸清楚了。”
仓踽将铁碗好好收好,说的坦坦荡荡。
全然没跟叶长欢见外。
可这么热情……
叶长欢眯起眼睛:
“长老莫不是想和我一道?”
仓踽一顿,猛男羞涩:“我也是为了庇佑本宗弟子的安全。”
“以长老的修为,渡河根本不需要坐船。”
“若是平时自然不用,可现在我若是动用修为,南弦宫的那群老东西一定会第一个发现。”
他说完,感叹的道:“况且你惹了事,我怎么能忍心自己宗门的弟子被人追着打。”
叶长欢并不感动,木然:“我没灵石。”
“没灵石也没关系……你没灵石?!你要是没灵石那我如何回去?!”仓踽面色大惊,着急的抓着脑袋:“本大爷可不要再呆在这个鬼地方了!本大爷要回宗!”
他抓狂的说着,不小心低头就看见叶长欢默默的看着他,表情淡然,看透一切。
仓踽:“……”
他:“你会带长老一起走的,对吧?”
叶长欢:“我方才才从四象阁中出来,长老应当知道,若是能给我留一个子儿,那就不叫四象阁。”
“那该如何是好?莫非真要本大爷去卖身?”
壮汉纠结,粗犷的络腮胡衬托出他放荡不羁的脸。
叶长欢突然觉得,他们这个破宗门落魄到倒数第一也是该的。
不过她还是思索了一下,若是她回去,最好的选择自然是御刀渡河,但从昨日回来时遇到的妖兽来看,以此渡河,指不定会遇到妖兽阻拦,灵气损耗,难以到岸。
可若不御刀,坐船的灵石显然她也舍不得。
“别人的船舶要灵石,可若是自己的船舶呢?”
她缓缓的开口,让正在纠结卖身的壮汉也一滞。
两人对视一眼,想到什么,默契的低下头,看向壮汉腰间挂着的铁碗。
碗:“……”
……
浮屠界长跨两千里的大河上,因为妖兽频繁出现,河面掀起了滔天大浪,大雪飞舞,饶是老练的船长也难以稳定船舶不左右摇晃。
“快!快升起帆来!”
船长大吼。
冰冷的河水和鹅毛大雪砸在脸上,修士之躯也觉得手脚冰凉。
周围的船舶稍微小一些的,险些被大浪掀翻!
筑基修为的水手即便训练有素,也难免慌乱。
在大风之中迷了眼。
“愣着干什么!快升帆啊!”
船长催促,只恨自己没多长两只手。
水手却瞪大眼睛,下意识的揉了揉再看,表情快要哭了,颤抖的开口:“见、见鬼了!”
“见什么鬼!莫非是妖兽?!”
船长立刻警觉起来。
就听到水手颤颤巍巍:“我看到一个碗在打锯齿巨鱼。”
“大惊小怪,不过是打妖兽罢了……你说什么在打?!”
船长顺着水手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十米宽的大铁碗在勇闯大渡河,被掀起来时直接在空中来回大旋转,最后砸在冒出头的锯齿巨鱼脑袋上,他们隐约鱼头骨碎裂的声音。
雪花和河水好像更冷了,船长也颤颤巍巍:“见、见鬼了……”
不知不觉中当了一次鬼的叶长欢在输送灵气调整方向,额间青筋鼓起,咬牙切齿:
“你不是说的这次方向一定对吗?!”
为什么还是迷路了!
仓踽拿着一根头尾斩断的大木头划动,别人眼中的大树放在他手里跟根棍子似的,任劳任怨:
“现在的弟子真没礼貌,怎么跟长老说话的?就这一条路准没错!本大爷百年前偷渡时就走这一条路!”
因为怕暴露,仓踽自然不能用灵力,是以叶长欢负责输送灵力掌舵,仓踽划碗。
奈何大河茫茫,跟着船队走那是南弦宫监视的路线,一个大碗如此瞩目,肯定不行,所以仓踽一拍大腿,回忆起了自己来这里要饭时偷渡走的路。
期间系统不是没想过帮忙。
但叶长欢显然信不过那个小废物,指不定前脚给出方向,后脚宴为殊就找上门来。
不过她现在有些后悔。
在走错了第十次后。
她从没那么示弱过的叫了一声:“系统。”
系统高贵冷艳:【呵。】
“你知道我心里有你。”叶长欢深沉:“之前不让你帮忙只不过是不想麻烦你罢了。”
【你们人类自己说过,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会骗人。】系统恶补知识:【宿主,你是大骗子!】
“我漂亮的事我知道。”叶长欢点头:“先告诉我往哪儿划,不然我死给你看。”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若是一会儿跟着你走遇到了宴为殊,我拉着他一起死给你看,不骗你。”
系统目瞪口呆:【毒妇!】
它的男主们怎么能死,那可都是它的心肝肝!
【往东!】
可它的话语刚落,又一个大浪袭来,巨大的水墙高达百米,仓踽不甘的声音隐隐传来:
“本大爷明明记得是这条路没错!”
叶长欢看着水墙,竟然觉得自己也沧桑了不少。
……
尸体,全是尸体。
妖兽的尸体,亦有人类的尸体。
全都被河浪冲到岸上,岸边的河水被染成了血红色。
这场突然冒出来的妖兽之潮,让这条两千多里的大渡河骤然多了几分杀气。
南弦宫举宗震动,遣派出所有杂役、外门弟子,大半的内门弟子也结束闭关,全部分散在各个河段。
一夜之间,绞杀数千妖兽。
可谓触目惊心。
但这和另一边岸上的叶长欢显然已经没了任何关系。
一个巨大的铁碗里,叶长欢黑着脸走了出来。
仓踽趴在河岸险些感动流泪:“他娘的,本大爷可算不用在这破地儿要饭了!本大爷出来了!”
系统得意:【果然只有靠AI,愚蠢的人类自己是走不出来的!】
叶长欢:“呵呵。”
她烘干了衣裳,在布满死亡的河岸,这个大碗显然也没那么引人注目了。
不少修士聚集在这里,有的是悲痛寻找友人道侣,有的纯属是想要搜查死人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叶长欢定定的看着。
仓踽不解:“你莫非也要去翻动死人的东西?”
她并未作答。
不远处,一堆人已经起了争执。
几个筑基修士把一个同为筑基的女修围了起来。
面露阴狠的道:“若是不想死,就快快放开!把你的乾坤袋也留下!”
“休想!”女修气的瞪大双眼,拦在了几人面前。
她身后两个男修满身血污不知是死是活,还有一个女修重伤,修为显然要比挡在她前面的女修高些,闻言怒然:“滚!”
“不知好歹!”几个修士冷笑:“若是你没受伤尚且忌惮几分,可你如此模样,只有受死的份儿!”
说着,几个修士不再留情,直接拿出武器出手。
唯一没受伤的女修显然不是攻击类修士,没过一会儿就挂了彩。
重伤的女修冷哼一声:“废物!”
“我救的也不是你!”
女修气鼓鼓的反驳。
重伤女修并未多言,长剑御风而行反击。
可,依旧不行。
就如几个修士所言,她也不过强些罢了,如今重伤,更不可能斗得过。
他们这是必死之局。
“修仙界一向如此,你想要救人?”仓踽见叶长欢盯着看,诧异。
具他了解,眼前这个弟子可不是乐于助人的性子。
叶长欢并未回答他,而是直接上去。
青锋出鞘,专心杀人劫财的几个修士,有人察觉到异样回头,还未看清脖子就一凉。
头颅砸在地上。
惊动了所有人。
“天地同源!”
一击必杀,甚至没有反击的机会,那些头颅就滚成了一堆。
女修见她,眼前一亮:“顾师妹!”
重伤女修死死盯着叶长欢的脸:“顾、斯、善!”
两人不是别人,正是罗婉和孙袅袅。
罗婉他乡遇故知,眼眶瞬间就红了。
“顾师妹……”
“这是怎么回事?师姐不该是去历练了吗?”她还记得罗婉离开时给自己一堆丹药做道别,而孙袅袅自化丹城之后她再未遇见。
具她了解,罗婉和孙袅袅应该绝不会出现在一处才对。
“化丹城之后,宗门派去化丹城的弟子一个都没回来,云横师兄也在其中,他对我有恩,我便想着外出历练找人,人我的确找到了,可……”
罗婉低头看着地上的生死不知的男修。
叶长欢顺着扫了一眼,也愣住。
倒不是云横的那张脸,而是另一人,赫然就是当初宗门派遣去化丹城中的弟子领队——萧燃!
“是公输淮!天罗宗的金丹修士!他不知发了什么疯,好似在棺椁之中拿到了什么东西,不惜杀尽当初还在秘境中的所有弟子灭口!”
孙袅袅出声,她自是高傲,可经历了这一切,也难免艰涩:
“好在当时化丹城出口的秘境已经出现,萧师兄拼死相护带我们逃了出来,但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我们只觉得踏入的漩涡一闪,再出来时,已经是一年之后,仿佛从河底被冲了出来,冲到了这里。”
剩下的叶长欢也能猜得出来了。
“公输淮……”她喃喃。
系统嘘声。
她没记错的话,若是宴为殊真的是秦城,那公输淮不是夜溟就是孟云卿。
两人作为仙山之人,又有什么理由要来下两界大开杀戒?
“我宗的弟子?被屠?”
仓踽走了过来,巨大的块头将几人笼罩在阴影之中。
这件事事关重大,必须马上告知宗门。
好在离开了浮屠界,仓踽不再限制用灵力,叶长欢也终于了然当初那个朝阳宗长老为何忌惮壮汉的原因。
因为他直接扛起来云横和萧燃,表情肃穆,往面前的虚空之中一划!
叶长欢只觉得无尽的重压压过来,眼前一黑,窒息之感无比强烈!
铺天盖地的灵气飞快的涌入这一块,或者说,仓踽那一点指尖。
方圆百里的灵气陷入了短暂的贫瘠。
而他们眼前的虚空,就这么硬生生被划出一个巨大的口子!
“随我来。”
仓踽脸色难看了一些,最先踏入。
叶长欢紧随其后。
再睁开眼时,已然是奉天宗宗门面前!
撕裂虚空,抵达万里之内。
这是……炼虚修士!
“仓乾!老子回来了!”
仓踽抗着人对着宗门惊天一吼。
算是赚足了眼球。
叶长欢也跟着被众弟子盯了一路。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些人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些许怪异。
这并不合理,毕竟她才入外门就外出历练,这些弟子为何都是一副早认得她的模样?
“顾师妹!你回来了!”
有人上前朝她打招呼,叶长欢看清后勾起一个笑:“钱师姐。”
钱娢比以前气势足了不少,这一年外门生涯,进步倒也肉眼可见。
“回来便好,我听那些人提起,还以为是他们认错了呢。”钱娢跟着笑道。
“那些人?”叶长欢抓住了重点。
钱娢抱臂解释道:“南弦宫四海之宴的魁首是咋们奉天宗的弟子,这么大的笑话,中洲早传遍了,不知道你才奇怪吧?”
“可他们瞧我的模样,可绝非佩服和好奇。”叶长欢从不会欺骗自己。
倒是钱娢闻言一愣,同样惊异的看她:“你不会不知道顾师弟的事吧?”
叶长欢眼皮一跳:“何事?”
“当初你查邝漠一事传传音符到宗门请示增援,那些拿到符纸的长老和执事都把符纸给扔了,是顾师弟捡到的,他拿着符纸去找执事处,却被挡了回去,然后……”
“然后他怎么了?”
叶长欢语气变冷。
钱娢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缓缓的道:“他问执事处是不是真的不管了,执事处的长老讥讽他等着为你收尸,说了你很难听的话,顾师弟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把符纸收好,就、就……”
钱娢眼中涌出惊恐:
“杀穿了整个执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