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说八道!”
少年目瞪口呆,不可置信:“本少爷年方二十五,哪儿来的女儿!?”
那是一张绝对宁人惊艳难忘的脸,至少叶长欢看见时愣了好一会儿。
要知道修仙界从不缺美人,修士踏上修行道路,除去污秽,再不好看也能算得上周正清秀,可眼前之人不同,他的每一处眉眼都像是上天精心篆刻的产物,眉眼英挺,双目有神,张扬时便是翩翩少年郎,低眸间又可以变成淡然的谪仙。
但这些都不重要,叶长欢看着他头顶的下品玉金冠,腰间上品的乾坤袋,还有脚下价值万颗灵石的游龙靴以及手上拿着虽未出鞘,却品级绝对不低的宝剑,忍了忍,没忍住,咬牙切齿:
“活爹,你以前也没说你富过啊,败家子啊。”
她都不敢想象这身装备拿去卖了他们仨儿能活得多潇洒。
系统新奇:【宿主,系统检测骨骼,他还真的是你那个师尊欸。】
废话,叶长欢见过仓踽的元婴,比起现在,之前出来的元婴多少还有几分稚嫩,惊艳有余却像是个半大的孩子,可眼前的,早已成熟挺拔,不过脾气是一如既往的爆就是了。
果然,听见被人叫爹,仓踽炸了:“谁是你爹!你把话说清楚,我大哥还在这儿呢!要是说不清楚,我还不得被打死!”
叶长欢毫无负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和我爹没什么区别。”
“本少爷没徒弟!”
“未来的也算。”
仓踽终于知道被人耍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我这个暴脾气,今日非要收拾你不可!哥你不许拦我。”
仓乾:“我没拦。”
“哥!”仓踽立马回头看他,他就说说而已,自家大哥怎么老是不给自己面子?他能做得出伤害伤员的事儿吗?
仓乾这才一笑,上前对叶长欢道:“这位道友,舍弟性子急了些,但心性不坏,还望道友莫要捉弄于他。”
他语气温和,暗地却拉了仓踽一把,该是和仓踽出来有意隐藏身份,并未穿宗门服饰,不过不妨碍他记得内门绝无一个叫顾斯善的弟子。
仓乾警惕的扫了一眼叶长欢腰间的令牌。
这里是一处满是妖尸的山脉,自妖族入侵开始,天下宗门修士皆愤而反击,多年来倒也分配得井井有序,是以有修士前来清剿历练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受伤昏迷的修士,穿着奉天宗的内门服饰,以及奉天宗的令牌。
叶长欢抬眸,看见仓乾那一刻,几乎可以肯定,这梵天秘境似乎远比她想的玄妙,居然将她传送到了千年之前?所以这是幻境?
但若是幻境,那她摔下来的后脑勺怎么还这么疼?
可要真是时空交错的话,可能性会更低,毕竟历史这个东西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是真仙也不一定做到这个地步。
仓踽反应也不慢,听见自己大哥的话,看叶长欢的目光中满是狐疑。
却见叶长欢不动声色的站起来:“杀妖出了些岔子,晕了过去,不妨事。”
说着站了起来,扫了两人身上的绿色红色的血污和身上的伤痕,反守为攻:“你们也是?”
仓踽有些狼狈,不过身上的伤看着并不严重,严重的是仓乾,若她没记错,自己这位大哥大比他弟弟大了九百岁,如今修为至少也是化神,现在却满身伤痕,有好几道深可见骨,在丹药的辅助下却连愈合都极为缓慢,可想而知伤他之人下手有多重。
或许是见她不否认,两人眼中戒备越深,仓踽拦在自家大哥身前,哼了一声:
“要你管?本少爷不过是看着有人倒在这儿不想见同族死而不救罢了,现在你无碍,那便就此分道扬镳!”
说着飞快了扫了叶长欢一眼,扛着自己大哥迅速消失在原地,没给叶长欢多说一句话的机会。
【宿主,你就不追?】系统现在有点茫然,这个秘境好奇怪,它的磁场全乱了,原本用来计时的数字跟着乱飙,瞬间让它变成了一个啥也不知道的废统。
“不。”叶长欢收回目光:“现在跟着去,那才是得不偿失。”
仓乾的灵气应当是用不了了,如今唯有仓踽撑着,她一个萍水相逢还穿着奉天宗内门服饰的陌生修士一味跟着,他们不生出警惕将她列为敌人才怪。
【那现在怎么办?】
“随遇而安。”
她抬起手,浓郁的灵气汇入她的掌中:
“这里是秘境,灵气比外界浓郁了十倍不止,我等来此就是为了历练的,不可能本末倒置。”
能偶遇千年前的师尊和宗主这是一件喜人之事,可到底是假的不是吗?她还没有为了窥探别人过往而将修炼推后的癖好。
是以这里对她而言,就是一个历练场。
即是历练场,抓紧机会往上爬才是正道。
稳下心神,叶长欢彻底拿定主意,随意找了一方向飞去,彻底消失在原地。
她没发现,在她离开之后,原本早就不见的仓踽两人出现在不远处,仓踽丢掉用过了的屏气符:
“哥,你说她到底是不是叛徒?穿着咱们奉天宗的衣裳,我怎么不知道内门有这个人?”
“是与不是不得而知,却不得不防,阿踽,如今你我要做的便是等师姐带人寻来,期间避开妖兽而走,不然以我灵气堵塞的现状,让你一人撑着在这灵横山脉中太过危险。”
仓乾语气沉稳,即便现在重伤之下也生气十足,和千年后病怏怏的模样判若两人。
仓踽听话的点了点头:“我明白,方才去瞧她不也是怕我人族修士有不测吗?现在她身份可疑,避开最好。”
说到这里他就冒火:“天知道那只大妖居然接近炼虚!为了杀它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它一个自爆若不是我眼疾手快,本少爷的大哥直接变大饼……哎呦!哥、哥我错了,你别拧我耳朵!”
兄弟二人渐行渐远。
……
轰!
一头金丹修为的妖兽被直接掀翻!
绿色的血珠子飞溅而出时仿佛下了一场血雨,白袍修士跳上妖腹,那妖兽还未气绝,凶恶的盯着眼前的人类:
“人修!尔等奴隶安敢弑主!我族必要将尔等打上烙印,让尔等世世辈辈都为奴为畜!”
叶长欢双手握刀,找准了妖兽皮肉的薄弱之处,冷笑一声:
“笑话,妖界有妖界的地盘,当初妖族占据了最好的地势,人族只能选你们不要的,如今妖界地盘灵气消减,你们倒也好大的脸,说抢就抢!焉知那时人族势微,实力不济不得已退让,我人族对此无话可说,但现在人族早已不是当初任人宰割的鱼肉,你们还想故技重施?笑话!”
“不、你不能杀我!”
妖兽大吼一声。
修士却刀起刀落:“一只畜牲,我杀了又如何?!”
长刀剖开了妖兽腹部,一颗金丹就这么落入她手中。
叶长欢毫不犹豫的吞入腹中,任由体内那颗早已生根发芽的玉珠快速将妖丹消解,灵气就势汇入莲台之上,她目色肃杀:“这是第十颗。”
若是旁人见她如此暴力炼化定然会觉得这人是疯了,妖丹这个东西,极凶极恶,炼化一颗都要格外注意,更别说直接吃掉。
但叶长欢三年前为了九宗大比提升实力,在四相阁买下的妖丹数量何其之多,早就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心得,那些所谓的凶恶在最开始炼化的痛苦之中早已木然同化。
而现在,是她在这山脉之中的第二个月,这期间系统从最开始的焦躁不安到最后的直接开摆只用了不到两日,不就是秘境它探查不到外界的情况吗?出去了它男主们早就等着了!它才不慌!
系统狗狗祟祟。
而叶长欢的修为也成功进了一小步,金丹中期巅峰,离后期还需要一个契机。
至于功法,《大日天功掌》她早已大成,《千仞决》却还差最后也是最凶那一招,一化三十二,在修士眼里,简直就是要命的一招。
要别的人也要自己的命。
在精神力没能再上前一步时,叶长欢只能循循渐进。
此外,那就是哪部仓踽留给他们的地级防御功法了。
《粹玉一卷》,地级功法,卷如其名,只有一招,但会跟着修士所战斗的伤害和经验不断淬化提炼,它无上限,有上限的只有修士自己。
这也就是为何叶长欢这一个月多半是修炼和战斗交错的原因。
“如此厉害的功法,却只是地级品级,多半是因它只是残卷吧,不然该是天级功法才对。”叶长欢低声。
没错,就是残卷,原本完整的功法最后可完全抵御天雷,但卷有残缺,最后只能止步同级无敌,仓踽能交给他们的,该是他最好的。
说曹操曹操到。
不远处突然传来数声嘶吼,巨树倒塌,鸟雀横飞,修士的剑光时不时的闪烁。
“人修!伤我族类,还想逃!?可笑至极!”
巨树之下,一只庞大的狮鹫大吼一声。
仓乾身上伤势不见愈合,反而越重。仓踽也不复之前的凌厉,身上灵气明显萎靡。
和叶长欢的历练不同。
他们是被整个山脉的妖族追杀!
“放屁!尔等鸠占鹊巢,现在最强的那只死了,清理你们其它的杂碎,不过是时间问题,你们也蹦哒得起来?!”
仓踽一剑惊鸿,又快又急,实力和他的脸一样靠谱。
奈何他消耗太多,明显有些力不从心,狮鹫长翅挥动,周边立刻罡风四起,兽脸之上露出一个极度人性化的笑:
“那又如何?现在尔等和大部队走散,人族传说中最有望成仙的修士,就在眼前,我要是杀了,就是死千百回也值得!”
话音落地,尖锐的嘶吼着震痛耳膜,狮鹫一爪接住仓踽的剑,一爪朝着仓乾而去,眼中狂喜:
“仓乾!你说对还是不对!”
长爪撕裂空气,靠在巨树边上勉强才能站起来的修士不躲不闪,目色依旧,面不改色。
仿佛就要被穿破心脏的不是他一般。
仓踽却目瞪欲裂,怒吼:“给老子滚开!不许动我哥!”
嗡!
他剑锋一转,重重金光化为法印,剑芒瞬间长达数丈!欲要斩下狮鹫头颅。
可,狮鹫也没想活。
“用我的命换人族希望的命,值了!哈哈哈哈哈!日后妖族,皆有赞颂我名之辈!”
狮鹫疯魔的上前,对要斩下的剑锋毫不在意,左右现在仓乾不过凡人:“我到要看看,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爪子快!”
轰!
鲜血飞溅!
仓踽双目赤红,呼吸急喘。
掉落的狮鹫头颅最后只看见那个漠然未动的修士明明一身伤痕,却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有一瞬挡住它视线的,是自己被斩落的爪子和斩下它爪子的白袍女修。
蹦!
巨兽倒在地上,瞬间了无声息。
仓踽不敢有一丝停顿,抬眸脚下一顿:“怎么会是你!”
……
是夜。
三人之间无人生火,甚至气息都竭力压到最弱,怕的便是被妖兽察觉。
好在修士夜间视物并无大碍,只不过气氛比较奇怪而已。
叶长欢在擦刀,系统在挑拨离间,仓乾被仓踽拉到一边,不知在说什么。
系统暗搓搓:【宿主,果然你师尊也不是什么好人啊,恩将仇报,背后说你呢。】
叶长欢挑眉:“说什么?”
系统好久没搞事,这下终于能练手了,别提有多高兴,立马告状:【宿主,你看VcR!】
叶长欢眼前的景物一变,视角无形之间进行转变,所见的正是自家师尊和宗主。
明明身陷勿囵,但仓乾好似永远都有淡然处之的魄力,一身伤却还能安抚自家弟弟:“即是恩人,一起未尝不可。”
“你疯了!就算没她你身上还有师尊的护道印呢!更何况她还有奸细的嫌疑。”
年轻时候的仓踽简直一点就炸。
若不是自家兄长如今单薄重伤,他能扯着他的衣领摇晃让他清醒一点。
仓乾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我自是知道,那阿踽觉得该如何是好?”
仓踽一顿,目光闪烁:“我当然明白若不是奸细,她定会是恩人,可现在她奸细身份不搞清楚,我担心是阴谋。”
“那便调查清楚她是不是奸细便可。”
仓乾不紧不慢。
“怎么调查?!”仓踽茫然。
仓乾朝他招手,后者侧头,叶长欢清晰的听到自家宗主低声,狐狸眼眯起:
“人就在眼前,趁其不备,旁敲侧击未尝不可?”
叶长欢:“……”
系统:【宿主,你听听,你听听!人心叵测!只有系统对你是真心的!】
它唠唠叨叨,见叶长欢不说话,又见仓踽朝自家大哥狠狠点头的样子,瞬间觉得自己又行了:
【宿主,你现在后悔了吧?】
“后不后悔另说。”
叶长欢表情有些怪异:
“我只记得,若我没记错的话,兄长与我说过,他少时最不爱拐弯抹角,又加之顽劣,被家中人溺爱,对文邹邹的词句更是一知半解……”
系统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叶长欢:“意思就是,他年轻时候是个半文盲还有点蠢,并且因为他与宗主鲜少见面,宗主此前对此一无所知。”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刚答应自家大哥旁敲侧击的仓踽朝她粗声粗气的叫了一声:
“喂,你是不是奸细啊!”
叶长欢:“……”
才笑到一半的仓乾:“……”
猝不及防遇到比自己还蠢的系统:【……】
仓踽也觉得自己大哥想说直接问说直接问,说什么旁敲侧击,虽然这个办法很不妥,不过他打得赢眼前这个,问了对方暴起他也不怕。
大哥既然都这么说了,一定有他的道理。
场面肉眼可见的安静了一下,唯独当事人毫无察觉,见叶长欢不吱声又催促:
“是不是啊?你为何不说话!?哥,你别拉我衣袖,我这就敲打敲打她,她一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