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么多人面前哭,王诺还是第一次,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睛。
800人跪在地上,低着头,这不是害怕,这是感谢,是尊敬。
“你们快起来吧,我并没有做什么的。”王诺说道,可是他没有斗气,也没有魔法,声音很小,很多人都听不到。
查理拿了一小块蓝色的固体递给王诺:“吃了它,可以让你声音放大十倍。”
“好。”
王诺接过来,直接丢进嘴里。
“大家都起来吧,你们靠的不是我,是你们自己的努力,你们要谢的也不是我,而是你们这些年流下的汗水。”
学员们站了起来,王诺的话好像有某种魔力,让他们回忆着一路走来的艰辛。
“你们更应该谢谢的,是文森特大人,是他给了你们这个机会。”王诺大声说道。
门口的篱笆旁,化身老人的文森特靠在一边,手里拿着一个酒杯,猛猛的喝了一口。
“感谢文森特大人!”
“感谢文森特大人!”
一道一道的呐喊冲天而起,仿佛要震破苍穹。
‘这一切,都值得,不是吗?’
文森特闭着眼睛,问心里另外一个自己,这些年,彷徨过,犹豫过,但是从来没有放弃过。
王诺抬抬手,接着说道:“你们最应该感谢的,是你们的父母。”
在这样的世界,要把这群学员培养出来送进骑士学院,丝毫不亚于在蓝星培养一个清北的学子,这里面的艰辛可想而知。
人群里,有的人想起父亲天还没亮就拿着猎刀走进山林。
有的人想起,母亲笑着把肉夹到自己碗里,告诉自己她不喜欢吃。
有的人想起了父母身上的补丁,有的人想起了父母额头的皱纹。
他们都想起了离开家时,父母送离他们的场面。
“孩子,成不成功都不要紧,你是我们的骄傲。”
他们都是平凡的小角色,但是小角色也有故事。
人群中,有人哭了出来。
情绪是会传染的,一个接一个,都哭了起来。
悲伤的情绪弥漫,查理也擦了擦眼睛,他也没有父亲了,此刻,他也想自己的父亲了。
他想起儿时拿不动剑急得哇哇大哭,父亲给他做了一把木剑,想起父亲扮演的恶龙被他打翻在地。
可是,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等你们进入学院,会遇到很多很多的挫折,我希望你们那个时候,想一想文森特大人,想一想自己的父母。”
王诺说这些,只是让他们心里提前有一个准备,对他们来说,通天大道已经打开。
但是这条道路并不那么好走,路上充满了荆棘,能不能走到尾就看他们的韧性了。
“在这里,我有几句话与诸位共勉。”
王诺抬起头,一改往日作风,整个脸变得坚毅起来,他盯着面前的八百学子,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生如蝼蚁,当有巨龙之志,
命如纸薄,当有不屈之心。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王诺说完转过身,对艾力说道:“把酒搬出来,今晚我请所有人喝个痛快。”
他本来想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是这种话说出来会犯禁忌的。
这里,平民就是平民,贵族就是贵族。
黑森看着王诺的背影,嘴里喃喃自语:“生如蝼蚁,当有巨龙之志,命如纸薄,当有不屈之心。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好,说的好!”
黑森大声吼道,这一刻,他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谁说我黑森就不行呢!
“把吉米叫来,我今晚当醉。”
“好。”
库西也很开心,他很久很久没见到黑森如此的开心了,是真正的开心,没有一点压抑那种。
“吉米,过来江湖酒馆。”
“干嘛?”
“黑森一会儿会喝醉,你不过来谁照看他的安全。”
“你们两口子是不是太晒脸了,我是星辰法师,星辰法师!!!”
“快点,你来了就知道了。”
吉米郁闷的收起文件,对着南城飞去,等他到南区的时候吓了一跳,这一千多人喝着酒,又哭又笑的什么鬼。
这一夜,大家都喝醉了,王诺喝醉了,抱着柱子一直哭。
“祖师爷,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师父,我想你了,我想你了啊。”
黑森也醉了,他靠在王诺旁边的桌子上,整个人沉默不语,眼眶红的可怕,脸上挂满了狰狞。
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可怜的女人,那个为了让她活下去,丢尽尊严,一直鼓励他的女人。
那年冬天,雪下的很大,天真的很冷。
母亲病了,躺在柴房,病的奄奄一息。极致的寒冷让她不停的颤抖,哆嗦。
黑森脱下衣服,披在了母亲身上,他知道这没多少用,他需要弄到碳和药。
“求求您了,给我点木炭和药吧。”
“求你们可怜可怜我,我的妈妈快死了。”
“大人,无论你们让我做什么,黑森都会干的,求你们了。”
黑森跪在管家面前,求他们给点药,救救自己的母亲,但是得到的,只有被践踏的尊严和无情的侮辱。
“一个卑微的佣人,竟然敢偷偷怀上大人的子嗣,夫人让你们活着就是要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界,竟然还敢来求药。”
“至于你,这个贱种,要不是少爷觉得你挺乖巧,早就弄死你了。”
“听说你喝了少爷的尿,好不好喝?要不要尝尝我的?”
面对这无情的嘲讽,黑森只是跪在地上,雪里面的指甲深深的抓进泥土之中。
“给药,就喝。”
黑森放弃的不是尊严,为亲人丢弃尊严并不耻辱,那是荣耀。
可是,他把那让人作呕的黄色雪块塞进嘴里,并没有得到药。
“打断腿,丢到柴房,让他陪那个贱人一起死。”
“管家,您真是太仁慈了。”
黑森被打断了腿,他泪流满面,因为真的很疼。
可是,他咬碎了两颗牙齿,没有说出一句求饶。
侍卫并没有把他丢到柴房,而是打断了腿,像野狗一样丢在半路,让他自己爬回去。
他在爬,他们在笑。
那年的风雪格外的大,小小的身躯在雪地留下了一条沾满血迹的道路。
那一年,他学会了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