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滚滚向前,轮子在山石间滚动,发出沉重的声响。
无双一边驾驭着马匹,一边忍不住思考。
这些人载了她到落日村,她也理应将众人护送到京城。
待这件事了,她便去会会那诡异的村子。
到了快黄昏之际,她停下车,寻了一个地方喝口水。
邹远坐在她身边的石头上,好信儿道:“老头,你家那旺财姑娘怎么了?自打回来,就神不守舍的。”
无双睨了他一眼,不想同他探讨这个话题。
“我闺女的事,你个臭小子打听这么多干甚?”
“问问都不行?可真够小气的。”邹远摸摸鼻子,迟疑道:“驾车累不累,后半程我来驾吧。”
不过才几个时辰,就已经走完了大半程了?
无双摆摆手:“罢了,老朽锻炼身体。”
她起身踱步回到马车前,捋了捋乖顺马儿的鬃毛,往上一坐,扬起马鞭,开始驾车。
驾着驾着,她便能感觉到身边有人来了,相当顺理成章的往她身边一坐。
也许是猜中了身边人是谁,无双像是顾及什么似的,连看都没了看一眼,
随着马车的颠簸,她能够感觉到身边人越靠越近,到后面简直都要和她贴上了。
无双恍若未闻,料定小魔王没这么大的胆子,不会再向前了。
可事情并非如无双所想,片刻后,她只觉那呼吸都已经尽数扑在脖颈。
她一个闪身躲过,终于忍无可忍的转头说道:“你干嘛?不怕再撞上啊!”
这一转头不要紧,一看就吓了一跳。
身边人眼神空洞,无神地盯着前方,似乎是灵过已被抽离,失去了生命的灵动。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容,仿佛在表达一种不属于他的欢乐。
这根本不是小魔王!
无双顿时被惊得三魂跑了七魄,第一反应,便是拿起拐杖,朝着他的头狠狠给了一下。
她周身冷汗丛生,拼命甩起马鞭,催促着马儿更快行驶。
可那人紧紧扒着车身,如同不知道疼,宁可被马儿拖行在地面上,也不肯放手。
他目光一闪不闪的凝视着她,仿佛划破时空,与脑海中的记忆重叠。
这是……杀不死的傀儡!
无双看见这傀儡就恨得牙痒痒,这玩意简直比赖皮蛇还难缠。
既然是傀儡,那怎可能会只派一只?
就像是印证她的想法似的,下一刻,便有傀儡从四面八方赶来。
那傀儡如同一张织成的网,将马车团团扒住,不肯放手。
四面楚歌,无双顾接不暇时,只见一个红色身影闪过,将傀儡的手一刀切断。
望尘从马车上面跳下来,飞快道:“你来驾车,这些傀儡我来对付!”
言罢,他又对车斗上的小厮道:“把绸缎扔到车上,你们都躲进箱子里!”
小厮们哪见过这等怪物,早就被吓得魂不守舍,乖乖钻进箱子中,缩成一团。
无双直接将马儿施以灵诀,引其快速前行。
从天空中陡然跳出一只傀儡,如一只蝙蝠飞下,压在她身上,双手扣紧在她的动脉处。
无双执起拐,自下而上用尽全力地一顶。
鸡蛋破壳,鸡飞蛋打。
无双一拐精准的打在蛋上,如同打马球一般,蛋在半空旋转几圈,飞向远方。
傀儡的表情一时变得不伦不类,夹着腿摇晃着站起身,居然还能反抗。
“喂,你不是吧,这样都不疼?”无双将拐杖往肩上一抗,敬佩的都不知说些什么,她摇摇头:
“真是身残志坚,给你蛋打没了,送你根棍吧。”
一拐杖下去,傀儡直接就从车上翻了下去。
无双一跃起,站到了马车上,对望尘道:“这些傀儡会传染,万不要同它们有过多的接触。”
这种情况下,望尘不明所以的笑笑:“你这是在关心我?这些人,是冲着你来的?还是冲着剑的碎片来的?”
“你是何时得知碎片的?”无双迎着风,站在他的对立面,二人之间那点岌岌可危的信任更是消耗殆尽。
望尘看着她,缓缓走近,提起剑,寒芒落下。
只听一声利器没入血肉的声音,无双的背后,溅满了鲜血。
望尘将剑上的傀儡甩下,与她距离极近,完全没了平日里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只小心翼翼的问道:
“若是我同你说,当日在冥界,我并没有走,你信吗?”
无双看着他真挚的神情,遥想彼时小魔王刚入世的单纯。
那时的他行走在人世间如履薄冰,被人骗的多了,就渐渐生了防备之心,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可这样代价,为什么要她来承担呢?
可‘不信’两个字就这么生生涩涩的堵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了。
……
“我信。”
无双淡淡道。
想来,若是她不说,可能会关上他最后一扇希冀的窗,打开他堕落的门。
尽管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仍是她不愿想象的情况。
如此这般,倒不如,忘掉那些委屈,敞开心扉,再信这个人一回。
此话一出,望尘先是不可置信的呆愣住,半晌无言,然后眨眨眼,含了一点星光。
仿佛死刑的囚徒被判了缓期,心中的欢喜难以言喻。
他只静静地看着她,将她的轮廓一点点刻在眼底,什么人,什么事,什么楚河汉街,什么咫尺天涯。
在此刻,统统化为齑粉,归于虚无。
无双左一拐,右一拐。拐杖都要甩冒烟了,回头一看他像个木桩站在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拐杵在他的腰眼上:“呆愣着干嘛呢?快点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