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
杀手凛笑一声,持剑直接刺向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秦牧羽另一条手臂翻掌一震,滑出的匕首直直刺入杀手的胸膛!
噗嗤!
“当心!”
“他身上还有武器!”
其余几个杀手打起警惕,立忙朝着两边退开包围,并再度甩出几条蛊虫。
秦牧羽忙于避让,几步踉跄,扶着墙壁摇摇欲坠。
痛!
蛊虫钻到的地方,痛到麻痹,仅仅动了一招的内力,便使得半具身体失去反应,形如瘫痪。
杀手走到同伴尸体旁,扫了眼插在胸膛处的镶嵌红宝石金色匕首,沉声道:
“这是王上的匕首。”
王上待他果然与众不同!
“是……什么人……咳咳,派你们来的?”秦牧羽闷咳。
杀手冷眼看向他:
“等到了黄泉路上,你自会知晓。”
“即便是死,何不让我死个明白?”
“哼!看在你只有死路一条的份上,也不怕你泄露出来,你的存在妨碍了关小姐登至后位,现在该明白是谁要你死了吧?”
关小姐!
关家!
秦牧羽抚着胸膛,此时明白,却也觉得好笑,几声闷咳,便见杀手们朝他攻来。
他失去了反抗之力。
或许……
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可阿狸想要的东西他还没有带回去……
看着利剑朝自己逼近,杀意袭来,他踉跄了半步滑倒在地上,缓缓闭上双眼时,隐约看见一道艳红色的身影……
一道雄厚的气息,犹如排山倒海般,击得杀手们全部拍飞出去。
“唔!”
“啊!”
“噗!”
几人滑摔在地上,激起重重的灰尘,咳出血来,脖子一歪便咽了气。
萧珏立忙赶来,只见主子收了手,转身扶起秦将军。
单膝跪下:“主子,是属下疏忽,没有护好秦将军!”
殷王扶住秦牧羽,“阿羽?阿羽!”
他陷入昏迷,没有反应,头颅虚弱的偏向一侧时,露出的颈子可见一根根黑紫色的血管膨出,一条黑色的虫子飞快钻过。
殷王捏住他的手腕,看见手背上有一小处破口的皮肤。
是蛊!
男人眼底陡然惊风骇浪,犹如风卷残云,“这些人竟敢对本王的人用蛊!”
都怪他不好,在宫里时,不该与阿羽吵嘴,他也不会独自出宫遇险。
好在他心里时刻挂念着他,才追出宫寻人。
若是再晚一步,其后果……他不敢想。
萧珏疾步上前,检查那些人的尸身,“主子,是关家的人……”
“关家,”殷王抱起秦牧羽,缓缓站起身来,眸底含着温凉的笑,“很好。”
他曾给出关雅君选择,要名利爵位财富,还是要死路一条。
看来,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关老爷子当了太久的内阁首辅,做了太久的百官之首,已经分不清君臣礼仪了。”
关家以下犯上,不择手段,滥用权势,动了不该动的人。
这片江山姓的是拓跋,可不姓关!
殷王抱着秦牧羽缓步离去,唯有那冷凉的嗓音随风起,飘荡在森然的暗巷中:
“既然自寻死路,那便成全他。”
-
牢房。
昏暗阴暗,空气中飘荡着浓重复杂的味道,幽长的通道上,男人的脚步声平稳冷沉,一步一步走向深处。
终,停在一间牢房前。
铁栅栏内,一道单薄的身影盘腿坐在木板床上,听到脚步声,顿时睁开双眼看过来。
“殷王!”
拓跋明月猛地起身,奔过去,“你将楚夜离关押在何处?”
数日未见,如今的她穿着朴素,身无钗环,面容有些许憔悴,一双眼却紧紧盯着铁栅栏外的男人。
自那一战大败,她与楚夜离便被押送回王都。
她被关在这里,自身倒不要紧,只是楚夜离为了救她,身受重伤,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殷王负手而立,淡淡的睨眸扫她:
“如今沦为阶下囚,连尊卑分别、长幼有序的规矩都忘了?”
拓跋明月抓紧铁栏,眼中怒气浊浊:
“殷王叔,你已经得到了这片江山,何必咄咄逼人?若是你敢伤楚夜离性命,我即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男人薄笑一声:“呵。”
很好。
拓跋家族果然出情种。
先王后宫只有先王后一个女人,一生只养育着拓跋明月一个孩子。
拓跋明月与先王一模一样,都是重儿女情长之人。
倒是这样的品性,帮了他的大忙。
说来,他还得感谢楚夜离牵制了拓跋明月,令他无需吹灰之力,就能铲除拓跋明月这一势力,他又怎会伤楚夜离性命?
楚夜离可是一颗好棋。
“小侄女,你与本王一脉同出,本王不会伤你性命,反而要成全你跟楚夜离,还要将南疆赠予你做封地。”
拓跋明月的神色逐渐平静下来,盯紧面前的男人。
无事不登三宝殿。
“你想要什么?”
殷王挑唇:“灭关家。”
拓跋明月顿时眯眼:“你让我去?”
这老狐狸!
“关家是爷爷那一辈时,就追随王室的人,又侍奉了父王多年,如今你让我一个小辈去替你背这个黑锅?”
干这种的罪人的事。
什么骂名、脏活、累活都叫她干了,殷王却一尘不染,高高在上。
“况且,你把南疆给我,而南疆本就是多事之地,南临南蛮,北靠大楚,西北边陲又与秦国相邻,一旦你们有什么争端,南疆就会沦为你们的战场,你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我?”
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如同恩赐一般。
殷王唇角笑意如常:
“本王的条件已经提出来了,至于你愿不愿意同本王做交易……”
侧眸扫了眼铁窗外的光线,“日落之前,给本王答复,可别忘了,楚夜离还在等你。”
“你!”
-
回昭华殿时,已是日暮时分。
殿内空气静好。
床榻上,秦牧羽安静的躺着,右手摊开垂在床沿旁,裹着几圈纱布,蛊虫已经取出来了,却迟迟未醒。
拓跋墨趴在床沿,眼巴巴的望着他:
“秦叔叔……你怎么还没醒过来……都怪我父王没用,连你都看不好……”
眼角红红的,快要担心坏了。
“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就要随……我就让父王随你而去算了。”
萧珏站在一旁,眼角微抽两下。
这些年来,除了秦将军,小世子再也没有黏过第二个人了。
他也不敢黏主子。
因为主子会揍他,主子认为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学女人那娇弱撒娇的劲儿。
丢脸。
“小世子,蛊虫已经及时取出,秦将军是习武之人,体质异于常人,想必很快就能醒来。”
拓跋墨抹了把眼角,半是稚嫩的脸上闪过狠意:
“那些人欺负秦叔叔是外人,不懂蛊术之道,以此毒害,立刻召集司蛊局所有巫师,炼制出百蛊不侵向阳花者,赏千金!”
萧珏低头:
“卑职马上去传话。”
退至门外,看见迎面走来之人再次低头:“主子。”
殷王来了:“把小世子一起叫走。”
萧珏明白。
立忙进屋喊道:“小世子,我们一起去司蛊局吧,百蛊不侵向阳花乃格外珍稀贵重之物,如果您不亲自盯着,被坏人动了手脚,可就麻烦了。”
拓跋墨顿时犹豫的看向秦牧羽,“我要是走了,那秦叔叔……”
“你放心,主子会照顾好他的,如果秦将军醒来,知道你为了给他炼制向阳花,亲力亲为,夙兴夜寐,一定会非常感动。”
拓跋墨转念一想:
秦叔叔感激涕零,紧紧地抱着他转了好几个圈,并猛亲他几口……
他小脸一赧,顿时娇羞的夹紧双腿,扭捏道:
“那还等什么?咱们快走。”
“嗯!”
萧珏立即带着拓跋墨一同离开。
屋内,顿时只剩下秦牧羽一人,他昏睡着,空气安静的仿佛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脚步声轻起……
停在床前。
殷王凝眸看着他苍白的面孔,微微侧着头睡,侧脸的轮廓十分柔美,就连鼻尖的弧度都白皙柔和,唇瓣微启,轻轻的呼吸起伏着。
他折身坐下,伸手掖了掖被角,看见他手背缠绕着几圈纱布,只觉得分外刺目。
“阿羽,是本王疏忽,才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男人眼底杀意丝丝弥漫,如毒蛇吐信般阴凉:“不过没关系,杀人是本王的强项。”
关家,是该灭了。
秦牧羽安静的躺着,悄然无声。
殷王与他说了片刻的话,又吩咐人端来热水,给他仔细擦拭着手背和脸颊。
随后,一直守在床前。
侍女轻步进来:“王上,药熬好了。”
“端来。”
殷王抬掌拿起药碗,一看见那黑乎乎的药汁便捏起剑眉,“去冲一碗蜂蜜水,要甜一些。”
“是。”
“阿羽,这药可能有些苦,你且忍着些,喝了就能好了。”他舀起小半勺,吹了吹,轻轻碰着秦牧羽的唇角,看着药汁从薄唇的缝隙间浸入口腔。
“咳……”
秦牧羽闷咳。
“阿羽!”
他睫毛轻颤,只是一瞬又恢复平静,卷曲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仿佛方才的颤动是幻觉。
殷王又舀起一小勺,“来,喝药。”
勺子碰到唇边,却怎么也浸不进去了。
嘴巴闭严实了。
他醒了,却没有睁开双眼。
殷王看着他,“不喝药怎么能好?”
秦牧羽一动未动。
“既然醒了,却不肯与本王说话,莫不是还在怪本王保护不周,叫你受伤?是,本王道歉,此事确实……”
“殷王!”
秦牧羽忽然睁眼,眼底的情绪起伏非常大,声音也非常大:
“我来南蛮,是为了给摄政王拿回蛊虫的,并无别的心思,还请你依照承诺,我也好速速回大楚交差!”
一番冰冷的话,直接将二人划开界限,也是一种明确的拒绝。
殷王听明白了,眸底之色逐渐沉了几分,又归于深不见底的平静,“哦。”
扣着药碗的手指捏到发白,隐隐作响,几乎要把药碗直接捏碎,脸上却波澜不惊道:
“你好好休息,本王会把蛊虫尽快给你。”
啪!
重重一声放下药碗,提身而起,直接大步离开。
秦牧羽看去,能觉察到男人的阴戾与不悦,可……
他必须这样做。
殷王的想法是不对的,他们怎能……
秦牧羽收回目光,闭上双眼,用力压下脑中不该有的心思,看向头顶一片白色的帘帐。
他得尽快回大楚。
等拿到蛊虫,回了大楚,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来南蛮,此生都不会再见到殷王。
到那时,或许一切就会回到正轨吧……
-
接下来这段时日,殷王很忙,没有再来昭华殿,就连拓跋墨也没有见到他。
同时,朝中掀起巨大的风波。
关家出事了!
行贿、买卖官职、贪污、草菅人命……经拓跋明月之手,一桩桩的爆料出来,朝堂与民间皆重重一震:
“关首辅德高望重,当了一辈子的官,没想到竟干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
“表面为国为民,忧心忡忡,没想到竟是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毒蛇!”
“王婶的儿媳妇就是被关家的二世祖强行掳了去玷污的!”
“还有前几年天灾的事……”
俗话说得好,墙倒众人推。
有拓跋明月在其中推波助澜,带动民众,一人出来吐一口唾沫,便足以将人淹死。
朝堂之上。
关老爷子跪在地上,苍老年迈的躯体隐隐发颤,高声道:
“王上,老臣冤枉!冤枉啊!”
“老臣侍奉了三任君王,忠心耿耿,就连先王与先先王都称赞老臣的忠义之心,老臣又怎会做那些事?”
殷王坐在王位上,十分痛心道:
“关首辅,你先起身,你的忠义本王一直看在眼里,不容置疑,可外界风波不断,本王若是不派人查清,怎么平定得了悠悠之口?”
“要不本王把非议的人全部杀了?”
关老爷子浑身一震。
这可不行!
若王上当真这样干,岂不正有袒护之嫌,反而更加坐正关家的桩桩罪名。
他立即道:“王上信任老臣,老臣心中万分感激,据老臣所知,这些事都是拓跋明月做的,老臣怀疑,她战败失了权势后,怀恨在心,故而故意针对老臣,想要瓦解王上您的势力!”
因此,只要把拓跋明月杀了,此事便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