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这段时间,不知是殷王太忙了,还是秦牧羽刻意躲避着,二人一直没有撞上面。
有关于殷王近日的举动,秦牧羽全都从下面的人嘴里得知,其中动静最大的莫过于关家。
他一直在处理关家的事。
百年大家想要连根拔起,并非易事。
他不禁又想起拓跋明月那日说的,殷王脸色苍白、似乎受伤的事……
他受伤了吗?
秦牧羽刚想起,又7立忙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若是受伤,自有太医院那么多医术高超的大夫为他医治,有整个南蛮最好的药材,哪里轮得到他?
他不该多想。
近日,连拓跋墨的嘴也严实了,一点都没提起殷王,秦牧羽不能从他嘴里听到丁点消息。
想问,又忍了嘴。
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殷王没有来烦他,他反倒猜测不已,惴惴不安,就连每晚入睡时都在揣测。
第七天。
秦牧羽跟之前一样,练剑静心,结束后,提着软剑准备去沐浴时,一道意外的身影闯入昭华殿。
“让开!”
“你不能进去……还没通报……”
“让开!”
秦牧羽驻足看去,只见两名侍女焦急匆忙的拦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头发凌乱,罗裙起了褶子,看起来十分狼狈。
她推开两名侍女,大步冲入:
“秦公子!”
这时,秦牧羽才看清她的脸。
关家、关雅君,曾与殷王有婚约的女子。
是她!
数日未见,她再无昔日的尊贵,这般落魄焦灼的模样,明显是关家遭遇了重大变故。
“何事?”
“秦公子,我们关家与你无冤无仇,你何必要将我们逼上绝境!我祖父,父亲、母亲、弟弟妹妹,关家上下三百多口人,全都因为你而惨遭灭顶之灾!”
关雅君声嘶力竭,急步冲上前,紧紧抓住他的双手,
“你高抬贵手,给关家一条活路,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百年大家不能就这样毁了!
那可是她的家啊!
秦牧羽淡淡的抽出手,退开半步:“关小姐似乎求错人了,这是你们南蛮的政事,是殷王的旨意,求我何用?”
关雅君的身体摇摇欲坠:
“你这是不肯放过我们……”
秦牧羽声音冷了半分:“我未曾为难过你们,又怎么谈得上放不放过?”
“你明明还在怪我,当初,是我嫉妒你,一时鬼迷心窍,派了人去暗杀你,本以为只要你死了,王上就能回心转意,却没想到给关家招来灭门之祸!”
关雅君悔恨又痛心,
“当日之事是我糊涂,秦公子,你要恨便恨我一人,我愿以死谢罪,只要你能高抬贵手,放过关家!”
秦牧羽皱眉,“我说了,你求错人了。”
“可是王上是为了你,才会针对关家!王上在为你出气,你不开口,没人能救关家!”
秦牧羽眸色狠狠一沉,呼吸窒了两分。
这些天来,他未曾与殷王相见,可身边的人、身边的事,桩桩件件仿佛都成为了殷王袒露心意的工具。
二人未曾相见,可他却如影随形。
他一直在他身边。
正因这样,秦牧羽更加感到未知的惶恐与不安……
“不好意思,我只是一个外人,什么都不懂,实在爱莫能助。”话落,他转身就要回屋。
“秦公子!”
关雅君急忙哀求,“秦公子,我愿以死谢罪,秦公子!”
她急步追去,“秦公子……”
“啧啧,关家行事作风不端正,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你们关家行恶时,就该想到会有今日,怎么能把这一切全部怪在一个外人身上?”
昭华殿外,一道含笑的声音插入。
关雅君扭头,看见是拓跋明月来了。
“是你……”
关家覆灭,此人便是主谋。
虽是主母,可拓跋明月与王上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将关家架在火上烤,叔侄二人恐怕早已暗中通气了。
拓跋明月含笑道:
“关家受贿、以公谋私、草菅人命、掳掠民妇……各种罪状查出二十七条,若你觉得冤枉,大可上诉鸣冤,难道求秦公子,就能抹去你关家的罪证了?”
关雅君面色一变,“我……”
百年来,关家确实有些腌臜事,见不得光,可为人在世,谁又能保证自己手里一辈子都能干干净净?
就连出家、以慈悲为怀的和尚,也不一定光明正大,问心无愧。
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凡人?
她看向秦牧羽,忽然掀起裙摆,重重屈膝跪下。
关家上下都是她的至亲,哪怕希望渺茫,她也要尽力哀求!
“秦公子,求您了!”
“求您!”
拓跋明月摇着头上前,“啧,与其在这里做无用功,不如赶紧回家,见你爷爷最后一面,他犯了那么多罪,只怕是活不了了。”
“你说什么……爷爷……”
关雅君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还不快走?”
“秦公子……”
“再不走,我手里的某些证据放出来,你爹娘也别想活。”
关雅君面容惨白,早知明月公主的手段,丝毫不输于男儿,无论是打仗、智谋,还是朝堂之事,样样拔尖。
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关家……恐怕大局已定,再也无望了。
是她一时起的糊涂念头,葬送了整个家族。
都是她的错啊!
关雅君离去时,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几近晕厥,几乎是扶着宫墙,步步艰难的离去。
拓跋明月扫了眼她的背影,“秦将军这下可以清净了。”
秦牧羽看向她,声音淡淡:“多谢。”
若不是拓跋明月现身,还不知这个关雅君要纠缠他多久。
他本不参与南蛮内政,即便关家全族被灭,这也是南蛮的政务,而他只是一个外人。
“举手之劳。”拓跋明月轻笑,“多日未见,秦将军似乎清瘦了些。”
秦牧羽眸光微闪,“许是初来乍到,水土不服。”
“哦?我还以为是日有所思,也有所念?”
秦牧羽瞬时沉眸,“公主多心了!”
拓跋明月笑意更甚:“你瞧你,说话声音都大了两分,若非不是戳中了你的心事,你又何须急着否定?”
秦牧羽面容微变,无心多言,提步就要走。
拓跋明月扬声道:
“秦将军,我与殷王叔是同样的人,我对楚夜离是怎样的心思,他对你便是怎样的心思。”
她只比殷王叔小几岁,二人一同长大,她几乎是太了解殷王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