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木真的金帐在暮色中剧烈摇晃,悬挂的青铜狼首灯撞在立柱上,迸出刺目的火花。
三十七封染血战报散落满地,每张羊皮纸都记载着同样的噩梦——汉军骑兵像草原鬼火般忽隐忽现,今天烧了斡难河草场,明日突袭乃蛮部牧场,七日前甚至出现在千里外的秃马惕祭坛。
“三十七个部落!”
铁木真将鎏金马鞭砸向地图。
“本汗的百万大军,挡不住万余汉骑?”
跪伏的将领们额头渗出冷汗。
他们亲眼见过那些战场:被利箭钉在祭旗柱上的萨满,喉咙割开却依然保持冲锋姿态的战马,最可怕的是每个战场都留着血写的汉字——“汉骠骑将军霍”。
“大汗,霍去病行军毫无规律。”
博尔术壮着胆子抬头。
“他们专挑暴风雪夜奔袭,马蹄裹羊皮,箭矢涂黑漆。等我们的斥候发现时……”
金刀出鞘的嗡鸣打断了他的话。
铁木真用刀尖挑起一张战报,上面画着被焚毁的辎重车队。
“传令四獒,十日之内,围杀此獠!”
所谓四獒乃是蒙古帝国的四名大将,每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
一次性出动这四人,足见铁木真对霍去病的重视。
另一边。
霍去病摘下结满冰碴的面甲,呼出的白气在月光下凝成霜雾。
现在的时间虽然已是初春,但是大漠的夜晚仍然寒冷异常。
身后一万精骑正在饮马,战士们沉默着用雪擦拭刀刃——这是他们深入漠北的第三十二天,甲胄里的羊皮早已被血浸透,此刻冻得如同铁甲。
“将军,西北五十里发现蒙古游骑。”
副将韩江扯开冻在脸上的布巾,露出深可见骨的箭伤。
“是者勒蔑的苍狼旗。”
将士们动作同时停滞。
者勒蔑,蒙古四獒之首,麾下五万控弦之士最擅围猎。
霍去病却笑了,抓起雪团擦拭长槊。
“来得正好,该给铁木真送第三十八份战报了。”
子时,暴风雪骤起。
霍去病命全军卸甲,白布裹马,逆着狂风直插者勒蔑大营。
蒙古哨兵发现异常时,汉军距营门已不足三里。
“放火!”
霍去病挥槊挑翻营门,身后骑兵分成十股洪流。
他们不杀人,专砍拴马桩、烧粮草,遇到帐篷便掷入火把。
等者勒蔑惊醒披甲,看到的已是冲天火光中四散惊逃的战马。
黎明时分,霍去病站在燃烧的粮山上,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
“传令全军,往东北方阿勒泰山口急行。”
韩江愣住。
“将军,那边是铁木真王庭所在……。”
“我要去的地方就是王庭!”
霍去病扯下冻硬的披风,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等四獒齐聚王庭……”
铁木真将金杯捏成废铁,马奶酒顺着指缝滴在舆图上,正好淹没了居延海的位置。
五日来,四獒的二十万大军在王庭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却连霍去病的影子都没抓到。
“报——!”
斥候滚进金帐。
“西南八百里外的兀剌海城遇袭,守将豁儿赤战死!”
木华黎猛地扑到地图前。
“不可能!霍去病三日前还在阿勒泰……”
“他分兵了。”
铁木真突然大笑,笑声震得帐顶积雪簌簌而落。
“用疑兵引开四獒,亲率八千精骑横穿死亡沙漠。好个霍去病!好个大汉骠骑将军!”
众将骇然。
死亡沙漠连最耐旱的骆驼都要渴死,霍去病竟敢在这个季节穿越!
铁木真突然抽出金刀划破掌心,将血抹在狼头护额上。
“传本汗令,各万户立即向居延海集结。这次就算填进去十万匹战马,也要把汉军困死在冰原上!”
此时千里之外的居延海,霍去病正在冰面上凿洞取水。
他的战马少了三分之一,幸存的士兵都在用马粪涂抹冻伤的脸颊。
“将军,游骑发现蒙古狼烟。”
韩江递来半块结冰的肉干。
“铁木真调动了至少三十个万户。”
霍去病啃着肉干望向南方,那里有他们来时烧毁的第七十九座营地。
“传令,今夜往北走。”
“北边是斡难河源头,这个季节冰层……”
“就是要走蒙古人想不到的路。”
霍去病吐出碎冰,目光灼如星火。
“让儿郎们把最后半袋盐喂马,能不能活命,就看今夜能不能冲破冰河。”
铁木真站在斡难河畔,看着冰面上密密麻麻的箭孔。
三天前这里爆发了最惨烈的阻击战,霍去病用火油融开冰面,八千汉军硬生生冲破八万蒙古大军的围堵。
“他往北去了。”
博尔术声音发颤。
“再往北就是北海,那里连驯鹿部落都不敢……”
铁木真突然抓起冰块砸向河面,飞溅的冰渣划破了他的脸颊。
“追!本汗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能插翅飞天!”
此时的霍去病军已到强弩之末。
士兵们用马鞍当雪橇,在深及马腹的积雪中艰难前行。
韩江的左腿被冻成青紫色,仍坚持着记录行军路线。
“将军,后方三十里发现蒙古先锋。”
霍去病解下猩红披风系在长槊上,突然跃上战马。
“还能骑马的跟我来!其他人继续北行!”
五百骑兵在雪原上拉出扇形阵列。
当蒙古先锋的狼头旗出现在地平线时,霍去病挥槊高呼。
“今日我等虽死,也要让漠北记住汉家儿郎!”
这场遭遇战持续了半个时辰。
五百汉军骑兵剩余两百,但为大队争取到宝贵时间。
当铁木真赶到时,只看到在最高的冰丘上,旁边刻着“谢赠战马——汉骠骑将军霍”——雪地里留着百余匹蒙古战马的尸体,马肉已被汉军割走。
三十日后,霍去病残部出现在北海之滨。
八千将士只剩六千,战马早已吃光,最后三百里是靠生饮马血撑过来的。
韩江用最后的力气刻下石碑。
“骠骑将军霍去病北击蒙人至此。”
刻完便倒在雪地里,手中仍攥着半截箭头。
霍去病脱下披风盖在韩江身上,转身对幸存者说。
“蒙古人以为我们必死无疑,此刻正是我等立功的良机!”
六千将士举起卷刃的刀剑,吼声惊起北海寒鸦。
他们不知道,千里外的铁木真金帐中,蒙古大汗正对着北海方向举起金杯。
“霍去病,本汗等你回来——这草原终究要有苍狼与猛虎共舞的时代。”
博尔术欲言又止。
在他想来,穿越死亡之海,这些汉军已经必死无疑。
冰原落日下,六千身影拖着长长的影子转折向东。
他们身后,第一缕春风正撕开北海的冰层。
前方,就是高大的狼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