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非就这样怔怔的看着,街对面的一幢写字楼,几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中年男人,抱着自己的私人物品走了出来。
相距太远,看不太真切。
可李非还是感受到了几人心中的沮丧。
这才刚过正月十五,又有几家公司开始大规模裁员。
这些公司里工资最高的中年中层管理人员,成了这场危机里又一批受害者,而中年危机会接踵而来。
看着几个愁眉苦脸的中年男人,钻进了自己的车里,缓缓离开了这曾经寸土寸金的黄金海岸。
李非心中生出了一丝明悟。
常言道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
为何如此?
因为每个人都要经历中年危机。
而人的天性,只有在挫折和危机中才懂得反省自己,才会真正明白这世间万物运行的道理。
所有人只有经历了中年危机,栽了大跟头之后才不再困惑。
区别是有的人以莫大的勇气,毅力和超强的执行力,倔强的从坑里爬了出来,然后成就了一番伟业。
而有的人陷得太深,沉沦了......
此时身后传来了轻柔的脚步声。
然后李非又嗅到了熟悉的清幽香气。
脚步声停下。
李非的耳边,传来了秦素素熟悉的声音:“你到底在看什么?”
李非回过神来,随口应了一声:“看潮起潮落,也看人,看人们心中的贪婪,恐慌,焦虑......”
秦素素眨了眨眼睛,应了一声:“嗯!”
二人心中再次生出了默契,深深的理解了对方,这贪婪,恐慌,焦虑,其实大部分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收回了目光。
李非徐徐道:“收割嘛,无非是利用了人性里的弱点,去制造,放大这些负面情绪,让人失去最基本的判断。”
“此为大道至简,万法归一。”
秦素素抿嘴一笑,随口开了个玩笑:“哟,这都被看穿了?”
李非点点应了一声:“嗯。”
然后。
秦素素又轻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李非笑着反问:“为什么要赶我走,我做错了什么?”
秦素素没好气的说道:“德性!”
李非看着她患得患失的样子,便柔声说道:“至少......我也得等到参加完聘婷的婚礼再走吧。”
“我还得回一趟临海。”
秦素素点了点头,又开心了起来。
而李非给自己找到了留在这里的借口,这借口听上去很充分。
很快。
李非又问道:“聘婷什么时候结婚来着?”
秦素素认真的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我记得她跟我提过一句,好像是.....下星期?”
李非忍不住抱怨了起来:“你怎么回事啊,你自己的左膀右臂,这么重要的事你也能忘?”
秦素素有些理亏,小声说道:“我这阵子忙的焦头烂额,忘了有什么奇怪的,再说了,我不是让你记住日期吗?”
两个人的小声抱怨中,赵菲菲抱着一大堆文件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然后两个人又互相瞪了对方一眼,然后同时闭上了嘴。
又过了一会儿,假装什么也没看到的赵菲菲,把文件搁在了秦素素的办公桌上,便踩着高跟鞋快步离开。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打开了,又关上了。
李非和秦素素又开始了争论。
李非催促着说道:“你快赶紧问一问吧,别耽误了正事儿,咱们不是还得买礼物去吗?”
秦素素抗议着说道:“知道了知道了......真烦!”
一星期后。
清晨。
秦家大院。
一大早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李非早已经洗了个澡,穿好了正装,包好了十八万八的大红包。
房间里。
秦素素还在化妆。
十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
李非又忍不住催促道:“素素,你能不能快一点,你看看这都几点了啊,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
秦素素却不紧不慢的说道:“别催了,急什么啊,还早着呢,你要是不想等就自己去嘛!”
李非小声嘀咕了起来:“那怎么行,我自己去算怎么回事儿?”
终于在等待了整整58分钟后,秦素素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两个人又带上了铮儿,在拉拉扯扯中上了车。
大G沿着公路,直奔举办婚礼的酒店。
九点多。
酒店门外。
当车门打开。
下车了。
看到迎宾人员走了过来,还在拉拉扯扯的李非和秦素素同时变了脸,变戏法一样换上了同样的笑脸。
然后是一阵寒暄。
“秦总,李总,快里面吧。”
“好,好。”
“恭贺新婚之喜!”
在一阵客套声中,二人带着铮儿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跟同桌几位贵宾打招呼,闲聊了起来。
一旁。
铮儿坐到了椅子上,看着刚才还在互相抱怨的父母,两张脸上虚情假意的笑容,忍不住低下头偷偷翻了个白眼。
婚礼大厅里渐渐热闹了起来,赵聘婷夫家的牌面着实不小,请来了市府的一位领导当证婚人,还请来了很多亲朋好友。
自诩娘家人的秦素素也不含糊。
她出面把秦家的世交,自己和李非共同的朋友,500强家电大佬夫妇也请了过来,硬生生把夫家强压了一头。
大佬夫妇在百忙之中赶来,和李非,秦素素坐在同一桌。
再相见。
不胜唏嘘。
几人一边闲聊,一边等待着婚礼开始。
这时李非看了看在场的宾客。
李非在岛城的人脉不算广,也绝不算少。
此时环顾左右。
李非很快便发现了一些端倪,在在这个岛城的大佬圈子里,少了很多熟面孔,多了一些生面孔。
这才短短几年时间呀,就在悄无声息之中,有些人已经掉队了,倒下了,而商界新锐很快又冒了出来。
这时震天的锣鼓响起。
“咚咚,锵咚锵。”
然后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盛大的婚礼终于开始了。
高朋满座。
婚礼进行曲响起的时候。
穿着婚纱的赵聘婷,挽着英俊儒雅的老公走了进来,走在赵聘婷旁边的伴娘,竟然是笨笨的小赵。
这让李非有一些意外。
可转念又一想。
李非很快便明白了赵聘婷的心思,她在自己嫁人之后,将接力棒或者说宝贵的上升机会,交给了自己的继任者。
再一次环顾左右,李非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新“士族”阶层,正在这危机中孕育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