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月怎么在这儿？
意识到自己看见的人是谁，饶是赵侯爷向来养气功夫不错，这会儿也忍不住瞪大了双眼，还抬手使劲揉了几下。
他没看错吧？
彼时杨春月仍是陪在赵若仪身边，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嬷嬷，那模样却看得赵方两眼一黑。
要坏，要坏！
赵方今日是直接从衙门到宫中来的，平泰侯府先前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虽然与家人在门前汇合，但当时人来人往，赵方也没有心思观察赵若仪身边的嬷嬷。
这会儿乍一看见杨春月，赵方的心便凉了半截。
今日之事，恐怕与之脱不了干系了！
萧钰见赵方明白了自己的暗示，目光也跟着投了过去，只见这会儿功夫，宁氏已经拉着赵若仪走到了相对安静的角落，而一脸担忧的赵诚也已经出现在三人身边。
不过，比起赵若仪，赵诚的目光更多还是落在了杨春月的身上。
“侯爷，夫人与世子和大小姐真是感情甚笃，着实让人羡慕啊。”
收回目光，萧钰若有所指地又感叹了一声。
除却赵方在自己身边，平泰侯府一众主子已经聚到一处，却唯独没有沈蕴的身影。
赵家从头到尾，便没有将沈蕴当成过自己人。
思绪至此，萧钰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阵愠怒。
饶是赵方被杨春月的出现惊得有些手足无措，但也不是傻子，萧钰这话在他耳中绕了一圈，赵侯爷便明白了这位的意思。
他回头一瞧，见着沈蕴独自一人坐在相隔甚远的椅子上，身边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丫鬟，忍不住觉得面上十分挂不住。
这明摆着对沈蕴冷落的模样，让赵方又是恼怒，又是尴尬，还越发茫然起来。
时至如今，他依旧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心烦意乱之间，赵方胡乱朝萧钰拱了拱手，便快步朝着家人那边走去。
“老，老爷！”
宁氏第一个见着赵方出现，顿时止住了正在和赵若仪窃窃私语的动作，略显惊慌地看了过来。
闻声，赵若仪和赵诚也连忙转过身子，却是同时挪动几步，试图将低头遮掩容貌的杨春月挡在身后。
将几人这番动作全盘纳入眼底，赵方越发觉出不对劲，一张脸也黑得吓人。
“老爷，您，”
宁氏飞快地转动着眼珠子，她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般，见着赵方这幅兴师问罪的模样，只能疯狂地想着对策。
赵方却一摆手将她的话头打住，双眼阴沉地看着赵诚。
“你就一个人站在这儿？”
赵诚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赵方并未针对杨春月发难，随后表情越发迷茫。
他也不是一个人啊。
赵方被他这呆傻模样气得闭了闭眼，压低声音，“你夫人呢，沈氏呢！”
宫中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赵诚连伪装的心思都没有，这还不是最过分的，竟然连提醒也听不出来！
闻言，赵诚顿住了。
刚从庄子上回来的时候，赵诚的确动过心思，壮志满满地要拿下沈蕴，而后顺利接管她手中的一切。
可他本就对沈蕴不喜，后来又出了太多事，赵诚也就渐渐地歇了念头，转而又生出了别的想法。
今日这般……
“你还不去？！”
见着自己已经如此明示，赵诚却依旧站着不动，十足的不情不愿，赵方瞪着双眼，恨不得现在就给赵诚再来上几脚。
这是什么地方，也容他这般任性？
愤怒地喘着粗气，赵方却又忽然愣住，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难以置信地朝着赵诚看去。
“你小子又——”
“圣上！萧大人！”
赵方一句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殿外便忽然响起了唱声，几人的目光不由得都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个小太监快步走上大殿，在两人面前跪了下去，“我等在后宫的一处荒井里，找到了那宫女瑶琴的尸体。”
闻言，萧钰静静地皱起了眉头。
早些时候他派鸦青前去处理善后，鸦青也适时给他报回了一切顺利的信号。
这名为瑶琴的宫女，无疑是整场阴谋中最为重要的一环，眼下却出了这样的意外。
是谁同样在背后发力？
暂且将疑虑记下，萧钰回过神，不着痕迹地开口接上这太监的话。
“那宫女身边可有其他东西？她又是出自哪一宫中，都查清楚了没有？”
小太监抬起头，略略犹豫着并未开口，而是朝睿宗先投去了目光。
睿宗坐在高处，被宽大的桌案挡住了大半身子，开口时却威严不减，“朕已全权授予王叔调查此事，你如实说来便可。”
听着圣上这般准确无疑的应声，小太监方才转向萧钰。
“回摄政王，瑶琴是舒太妃宫中之人，奴才们在附近什么都没有发现，那荒井旁也没有打斗痕迹，她似乎，似乎是自己投井的！”
舒太妃？
萧钰闻言方才明白这小太监为何迟疑，顿了顿，也转头朝着睿宗的方向看了过去。
先皇在位日久，后宫也跟着更迭不止，睿宗出生时，先皇已逾天命，莫说睿宗的各位兄长都比他大几十岁，就连皇室的孙代，也有几个比睿宗年长的。
舒太妃的孙子燕王便是其中之一。
这位太妃是先皇潜龙之时的妃子，如今也是年事已高，最关键的，还是这位与当今丞相府的关系。
舒太妃姓梅，是梅丞相的小姑，而今朝堂之上，虽然由萧钰大权总揽，可在睿宗即位之前，却是梅丞相的天下。
有着这层关系，摄政王和丞相府向来水火不容，既然是与梅家有关，难怪这小太监不敢随便多言。
况且，太妃深居后宫，无论今日之事究竟如何，由萧钰主理也终是不妥。
接受到萧钰的视线，睿宗越发绷紧了一张小脸。
“这名为瑶琴的宫女住处，你们可是搜过了？”
“回圣上，正是！”小太监应了一声，方才转头朝外面招了招手，片刻后，又是四个小太监上殿，手中抬着满满一箱金银珠宝。
“这便是奴才们在瑶琴床下的暗格中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