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我认为你具备冠军的实力。”
谭隼的神情十分淡然,似乎完全没有被言卿的情绪影响到,
“而且过了这么多年,你的竞技状态仍然很好,甚至更胜一筹。其实——”
他缓缓说道,
“你很小的时候,我就同你爸爸说过,你这孩子生性好强,即使是面对比你年纪大很多的棋手,也丝毫不露怯,反而会燃起更高的战意……这份好胜心,是一个竞技者最重要的品质,也就是对冠军的渴望。”
“我和你爸爸一致认为,你是个天生的棋手。”
“围棋也是体育项目,虽然更接近体力劳动,但对于棋手的考验,不亚于运动员。”
“作为玄素棋社的主教练,我起码还是有点儿特权的。”
谭隼的笑容有些苦涩。
“我会邀请你直接进入棋社,不必通过奕心杯比赛。”
话音落下,言卿陷入了沉默。
“卿卿,下棋如做人,谭叔还算了解你。”
谭隼明白自己的话触动了她,便趁热打铁,
“你的个性不会容许你临阵脱逃。如果错过了时机,你日后一定会悔恨良久的。”
“……”
言卿似乎打定了主意,抬起头望向谭隼,
“谭叔,好意心领。但我不是从前的言卿了,恕我爱莫能助。”
“为什么呢?”
谭隼首次露出无奈的神情,
“你很喜欢下棋,不是么?我还以为,有机会挑战各国的高手,赢得荣誉……你会很高兴。”
听到这话,言卿哼笑一声:
“谭叔,如果不是我提前查过玄素棋社最近的情况,没准儿真会被你忽悠了。”
谭隼一愣,只能苦笑:
“是啊,谭叔我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得靠忽悠往玄素棋社拉人。”
言卿抿了抿唇,定定地看着他,
“叶叔阳和吕欣怡,他们为什么退役?”
而且一次就退了俩。
这简直是史无前例。
更要命的是,奕心杯两年才举办一次,这俩人一退,玄素棋社连参赛人数都凑不齐。
替补全部上场,才能凑够选手人数。
倘若再等两年,这期间的国际赛事,都很难保证成绩。
也难怪,谭隼急着让言卿“免试”进社。
“他们?一个要出国深造,一个急着……”
谭隼喝了口水,似乎能压下些许烦闷,
“虽然我是主教练,但也不能扣着人不放吧?尊重个人意愿……”
言卿面无表情地眨眨眼,只淡淡地问了一句:“真的么?”
“……”谭隼也沉默了。
成年人的规则是很残忍的,一腔热血往往什么都改变不了。
“谭叔,跟您下棋我很高兴。”
言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但也仅限于此了。再见,您如果有空,我们可以线上玩一玩。”
说罢,便要离开。
“卿卿,我是真的觉得,你可以从中获得乐趣。”
谭隼不厌其烦地挽留着,
“而且,你知道,玄素棋社的待遇很不错……我可以以主教练的身份,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呵,”言卿忍不住回头笑了,“谭叔,有多少棋手挤破脑袋也想进入玄素棋社,你何必死盯着我一个人呢?再说,违背过去的规矩,不通过奕心杯直接入社,就已经够离谱了……你还说要帮我提高待遇?我不懂你,我现在真的不懂你。”
谭隼垂下脑袋,用淡笑掩饰着内心的苦涩。
他有什么办法呢?
自从四年前,云家三小姐云玥,运用各种手段和计策、先后将他看好的言卿和任少禹“斩落马下”后,玄素棋社似乎就渐渐变了味。
本来,谭隼认为,即使棋社里有个实力不济的选手,问题也不大——不安排她参赛就是了。
但不久后,他就被施压,云玥也拿到了参赛名额。
虽然情况不容乐观,但谭隼依然乐观。
拿到参赛名额也没什么,反正是替补,只要不上场,也不会造成什么负面影响。
而事实证明,谭隼虽然能勘破棋盘上的诡谲,在世事人情上,还是过于天真了些。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带出来的两个主力选手,叶叔阳和吕欣怡,竟然会同时申请退役。
玄素棋社瞬间陷入了困境。
谭隼尽全力挽留他的弟子,但都是无功而返。
他们一口咬死,要退出棋社;
如果他不批准,他们会直接离队、甚至罢赛。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谭隼明白,留着他们也没用了。
于是,替补上场。
于是,玄素棋社的世界排名连连倒退,从第一滑至第五。
以往每年能拿到十余枚奖牌,不乏各类赛事的冠军……而如今,荣誉直接腰斩。
个人赛还有些许指望,团体赛一塌糊涂。
叶叔阳和吕欣怡的退出,对于棋社的其他选手而言,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二流种子还不具备顶替他们的实力,就要扛起重担,压力极大。
而近年来,各种国际赛事连连失利,也让棋社内部怨声载道。
不少棋手萌生退意,就连奕心杯的报名情况,也不尽如人意。
再这么下去,别说为国争光,不倒闭就算不错了。
重压之下,谭隼的头发都白了不少。
焦头烂额之际,言卿的出现似乎让他看到了救命稻草。
她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第一,言卿实力很强,哪怕十六岁之后没碰过围棋,谭隼也有信心在短时间内让她具备一流选手的水平;
第二,他跟言卿很熟,有多年的情分在……只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定能把她拉回来;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言卿的后台,似乎十分强硬。
否则,A大校庆的事,不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过去。
谭隼认为,让言卿进社,或许能够起到制衡云玥的作用。
玄素棋社……终将回归旧日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