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花念回了园水村。
当那扇略显陈旧的院门缓缓从外面被推开时,花念一眼便望见了那个正坐在客厅里抽着旱烟的老头。
那缕缕白烟升腾而起,在空中弥漫开来。
“爷爷!”花念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惊喜地大声呼喊起来。
爷孙俩已经整整一个月没见面,此刻重逢,自然有着说不完的话。在交谈中,花念才知道花际中这段时间竟是去西北参加重要活动了。
当花念提及自己曾前往鬼医院的经历时,他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惊讶。
“但是那张照片怎么会有您的身影呢,爷爷您之前是不是去过那里呀?”花念好奇地追问。
花际中微微点了点头,“嗯,几年前倒是去过一次。”
看着爷爷似乎并不太愿意过多谈论此事的模样,花念乖巧地选择不再追问下去。
某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花际中突然将花念喊来自己的房间里。
只见他慢慢地打开那老旧的木柜,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了一串散发着淡淡檀香气息的佛珠。
这串佛珠是花家传承了上百年之久的祖传法器,如今他要将它传给花念。
花念望着眼前这串佛珠,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直觉告诉她,事情恐怕并非如此简单……
然而花际中并没有多说什么,目光依旧慈祥而温和。
他看着花念,“孩子,莫要担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望着爷爷那饱含深意的眼神,花念心里有些疑虑,但也稍稍安定了一些。
日子又过去了几天。
这一天,花念发现花际中又离开了,只有那张熟悉的木桌上摆放着一封他留下的信。
信封上的字迹苍劲有力,仿佛承载着花际中深深的牵挂与嘱托。
花念颤抖着双手打开信封,逐字逐句地阅读着爷爷写下的话语。
信中,他再三叮嘱她不要再去寻找自己,并告诉她不必为此感到惊慌或难过。
读完信后,花念的心情愈发沉重,一种莫名的不安笼罩着她的心头。
“怎么会这样呢?归瓒,爷爷为什么要给我留这样一封信?”花念泪眼朦胧地看向身旁的归瓒,声音带着些许哽咽。
归瓒微皱眉头,陷入深思。
他推算了一下,突然想到这老头的时日不多了。
“花念……”男人犹豫了片刻,但还是缓缓开口,“不出意外的话,他就在这几天了。”
话一出口,归瓒便看到花念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原本就盈满泪水的双眸此刻更是泪如雨下。
“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爷爷他怎么可能……”归瓒看着花念泪珠涟涟的模样,心里一阵刺痛。
生离死别,这本就是人生必经之路,可真到了这一刻,却又是如此令人难以接受。
“虽然这很难让人相信,但终究都要面对现实。花际中或许是不想让你太过伤心,所以才选择默默地离开。”
“归瓒!你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来诅咒我爷爷!”花念满脸怒容,双手更是不可抑制地用力拍打着归瓒的肩膀。
归瓒平日从不会用这种话来吓唬她,对于这一点,花念心里再清楚不过。
所以此刻听到归瓒的话,她只觉得难以置信和满心委屈。
愤怒过后,花念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抹掉眼角的泪水,“那你知道他现在究竟去哪儿了吗?”
“依照你们这一行的规矩,他应该是去了玉清山上的寺庙里。”归瓒还是把事实告诉了她。
玉清山,是远近闻名的圣山。每年都有信徒不辞辛劳地上山祈福,希望能够得到神明的庇佑。
花念没有丝毫犹豫,当即通过各种途径查到了玉清山寺庙的具体地址。
紧接着,她便马不停蹄地踏上了前往玉清山的道路。
三天后,花念总算是来到了玉清山下。她顾不上休息,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山上奔去。
待到终于抵达寺庙后院时,花念一眼便瞧见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只是,眼前的爷爷却与记忆中的模样大不相同。只是几日不见,花际中的身体仿佛一下子衰老了许多,原本挺直的腰背也变得有些佝偻。
看着爷爷这般憔悴的样子,花念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此时的花际中,在看到孙女突然出现在面前时,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无奈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心中暗自思忖道:终究还是没能瞒住这孩子啊……
“好孩子,爷爷的时间已经到了,那边需要我。”花际中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
他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花念的头顶,仿佛要把所有的关爱都通过这个简单的动作传递给她。
花念瞪大了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摇着头,“可是、可是我也需要您啊。”
花际中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孙女,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但是那些话语却像被卡在喉咙里一样,怎么也说不出口。
二十年前他之所以能和归瓒做出那个约定,背后还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当年,他是借助了鬼神大人的力量,才能把归瓒释放出来,他欠了祂的人情。
而如今,便是他偿还这份人情的时候了。
“你还有归瓒,爷爷希望你以后可以坚强勇敢地活下去,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轻易放弃,还要继续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更多的人。”花际中语重心长地说着,目光中充满了期望和不舍。
“……”
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们聊了很多事情。花念由起初的不解、难过,到最后的释怀,理解。她知道这一定是爷爷经过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
最终,她默默地点了点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傍晚一刻,花念一步一回头地下了山。花际中站在后面,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花念独自下山后,她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漫无目的地走着。
最后她来到了一堆石头前,蹲下身子,将脸埋进双臂之间,身体微微颤抖着,看上去十分可怜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