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律对自己智商下降耿耿于怀，但很快他便发现温绒的状态更不对。
眼神太冷漠了，就好像……被剥夺了感情。
司律无法确定自己的判断，本想直接问，然而他们已经走到教学楼了，他和温绒不在同一个班，只能暂且按捺下去，先去上课。
温绒其实是知道自己有问题的。
虽然偶尔会发一下呆，但不发呆时他脑子理智得可怕，仿佛司律被削去的智商加在了他脑子里。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哪里出问题——性子变得更慢吞吞，最重要的是情绪被削了，医者应当有的大慈恻隐之心都没了，哪怕现在有个重伤的同学倒在他脚边，他也会无视对方，直接走开。
甚至连自己受伤，他都可能懒得治。
一方面清醒理智地知道自己有问题，一方面又觉得“那又怎样？好像也不怎么样。”遂开始摆烂。
什么也不想干，只想放空脑子睡大觉。
于是在回到教室后，温绒便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
哪怕离上课只有三分钟，也要先睡一下。
坐在温绒斜后方的行诃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念了句佛号。
早读之后，基本上每个考生都被不同程度地削弱。
现在司律智商降低，温绒开始摆烂，甄可爱对精神污染的抵抗力天生较低，楚流汐对音律的操控力下降、变得更加暴躁易怒冲动，阿尔娜智商下降，赛恩体能下降但依然比其他人强壮得多，洛伊和温绒一样变得冷漠惫懒，应拥雪和韩轶的剑法变差、默契变差，蓝樱遗忘了一部分阵法要诀，秦弦说话不太利索而且对武器的操控能力变差了，林翎则是社恐程度大幅度增加，恨不得立刻和这个世界同归于尽。
只有行诃，像个八风不动的磐石，所有能力都被削弱，但又因为平摊了这股力量，整体上反倒没被削弱多少，比起其他考生要好得多。
……难道考场还有运气守恒定律？和尚他运气好转，其他热门考生就开始倒霉？
那可真是太阿弥陀佛了。
行诃小和尚一边琢磨着周围同学的情况，一边又顺手给了前桌的甄可爱一掌，帮她保持清醒。
学校的精神污染无孔不入。
不仅仅是早读的那篇小作文，还有教室墙上的感恩警句、语文书和英语书的课文，甚至连原住民同学，都有可能变成污染源。
今天是六年级学生最后一天上课，明天他们便要毕业考了，按理来说他们今天应该只上语数英三门主课，为考试做最后冲刺，但今天的课程表上，上午下午各有一节思想品德课，而且都是第一节。
想也知道，思想品德课的精神污染是最严重的。
“我总感觉我要提前出局了。”甄可爱抬手试着掐诀，发现连最基础的清心咒都忘得差不多了，“歹势……咪酱，咪酱——你有没有醒脑的药丸啊？”
和她隔了一个过道的温绒趴在课桌上，没搭理她。
如果是以往，温绒早已经给周围的同学派发药丸了，然而现在就算甄可爱伸手来要，他都没理会。
甄可爱叹着气往后靠。讨不到药，那就只能继续挨和尚的巴掌了。
感觉多挨两下，她脑浆都能给摇匀。
行诃正打算建议她一会儿去找阿尔娜试试，忽然温绒站了起来，离开课桌，走到讲台上。
他一声不吭地把黑板擦干净，顺手把黑板擦磕在讲台边缘，啪啪啪地把粉笔灰磕掉，放下黑板擦走回座位上坐下来时，恰好上课铃响了。
抱着教案和思想品德课本的老师踩着铃声走进来，放下课本，一边用手掌扇着半空中残留的灰尘团，一边道：“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老师点点头，“坐……”
一个坐字刚到嘴边，硬生生停住。
老师惊愕地望着教室里的同学们，脸色肉眼可见地煞白起来，冷汗涔涔，下意识后退两步，后背撞在黑板上。
同学们没听到老师说坐下，也都不敢坐，全都直直站着，疑惑地看着花容失色的品德老师。
“别过来……”品德老师嘴唇哆嗦，不知看到了谁，整个人都慌得不成样子，“不关我的事，不是我……不是我！”
温绒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问道：“老师？”
“别过来！！”
品德老师尖叫一声，扭头冲出教室，直接从走廊跳了下去！
行诃反应过来，迅速跟着冲出去，刚扑到走廊护栏上，便听到楼下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
砰——
品德老师胖乎乎的身躯从三楼砸在地上。
按理来说，从三楼跳下去摔死的概率不是很大，但品德老师跳下去时，刚好是头朝下，砸在了花坛边缘，脖颈都折成诡异恐怖的角度，表情定格在惊恐扭曲的一瞬。
品德老师当场死亡。
其他考生和原住民学生也跑出来查看情况了，惊叫声此起彼伏，其他班的老师也被惊动。
被夹在人群中的行诃艰难回头，望向教室里，看到温绒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继续打瞌睡。
行诃有点愣住。
教学楼变得一团混乱，小学生们未必能理解死亡是什么，但品德老师的死相足以把他们吓得尖叫哭闹起来。
几乎所有老师都跑了出来，一边呵斥勒令学生们不准哭闹，都回到教室里老实待着，一边赶紧去喊保安把尸体抬走，清理现场。
温绒始终坐在自己座位上没有动，对这场混乱漠不关心。
回到教室的行诃挤到温绒旁边，和他同桌临时换了座位，轻声问道：“你动手了？”
温绒……依然没理人。
行诃没得到回应，心里却觉得肯定是温绒动的手。
刚才品德老师在讲台上像是陷入幻觉，但楚流汐没动手，会布幻阵的蓝樱又不在他们班，就只有温绒能用毒制造幻觉了。
如果不是为了趁机下毒，温绒为什么会突然跑到讲台上擦黑板？今天的值日生可不是他。
看着性情大变、浑身散发着冷漠气息的温绒，行诃忍不住摸摸脑壳，诚恳问道：“你真的没事吗？”
温和好脾气的猫医生突然变成下毒不眨眼的凶猫，和尚他真的会担心。
“温绒？温绒？”
被和尚烦了一会儿，温绒终于给了点反应，脑袋从臂弯里抬起来，露出一张灵秀可爱但表情有点不耐烦的小圆脸，眉头皱着，语气慢吞吞，没什么情绪起伏：“不要吵。抓住机会。”
行诃：“嗯？”
机会？什么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