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这个考场和上个考场背景相同的情况下，借寿章鱼出现在这里倒也不算意外。
比起借寿章鱼出现在这里这件事，更让楚流汐和洛伊讶异的，还是它残缺的身躯。
上个考场里，借寿章鱼出现在他们面前时，腕足已经被炸掉了好几根，但后面吸了不少人的寿命，腕足又长回来了，最后追杀他们时，腕足都是齐全的。
但是现在，静静沉在湖底的章鱼只剩一个脑袋和两条腕足，其他腕足齐根断开，不知所踪。
洛伊游过去，检查了一下借寿章鱼的眼睛，发现其中一只眼睛上确实残留着自己留下的箭伤，这只章鱼是上个考场那只无误。
当初那章鱼把他们撵得吱哇乱叫，现在居然在湖里沉尸……
哦不对，不是沉尸，还有一口气。
楚流汐发现这只章鱼居然还活着，只不过动不了，对外界没反应，像是处于植物鱼状态。
他围着借寿章鱼游了几圈，这里踢踢那里踩踩，借寿章鱼都毫无反应。
洛伊凑到腕足的断口旁检查了一下，对楚流汐比了个手势，表示这断口很整齐，是利器斩断的。
楚流汐点了一下头。
利器斩断，而不是被咬断或者扯断，表示这是人类造成的伤口，借寿章鱼沉在这里，肯定是康养中心的手笔。
不过他们拿走章鱼腕足做什么？
楚流汐回想起客户爱吃的新鲜章鱼和各种生鱼片，心想，该不会是想吃了借寿章鱼好强化自身、甚至拥有章鱼的力量吧？
检查过寄生虫了么就吃？
这时，游到周围的洛伊又朝他打了个手势，表示找到了一个通道，很大可能是通往地下室的。
楚流汐游了过去，看着藏在一个巨石后的巨大方形通道口，皱了皱眉，没有擅自进去，而是干脆利落地选择折返。
他们出来时，行诃叮嘱过他们，点到即止，不要冲动。
楚流汐脾气不好，但脑子还是好的，知道什么叫“听人劝，吃饱饭”。
他们知道康养中心有问题，康养中心也知道他们知道自己有问题，所以他们探查到的线索，难保不是康养中心为了钓他们上钩留下的鱼饵。
还是谨慎点好。
两人毫不留恋地返回，水草的光芒也随着他们的离开而熄灭，湖底重归黑暗。
水草里浮出气泡，缓缓往上升，被通道口吸走，啵地炸开。
湖底通道尽头，地下深处，负一层。
虽说其中一个通道在湖底，但这片地下建筑依然是干燥的。
某个宽阔的、华丽得像古欧王宫大厅的超大房间里，摆着一张很长很长的餐桌，铺上暗红色的桌布，放了精致的花瓶和烛台。
在康养中心疗养的客户们，有一半都在这里了，或坐或站，看得出来他们之中也有明显的地位高低划分。
脖颈和半张脸长着黑白蛇鳞的陈女士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杯红酒，慢悠悠地晃，轻轻地哎呀一声，巧笑倩兮：“看来他们没冲动呢，到现在都还没进来，应该是回去了吧。”
说着，她便站起身来，走向长餐桌那头的超大餐车上，经过之处，好几个客户垂首后退，给她让路。
陈女士在餐车旁边站定，笑吟吟地看着餐车上昏迷不醒的人，语气愉悦：“你的朋友们没来救你们哦，你们被抛弃啦。”
餐车上，被绑成粽子的青年，正是失踪的两个考生之一。
另一个考生不在这里，但处境肯定一样糟糕。
坐在餐桌边的邹先生嗓音沙哑沉闷，说道：“他们都很谨慎。”
“意志力也很强，”陈女士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摁在昏迷考生的胸口上，“中了我的毒，依然没能透出半点口风。真有意思，到底是哪方势力能养出这么高素质的人才？我都想去会会他们了。”
站在旁边的杨姐抿了抿唇，道：“就目前而言，没有势力在生命技术这方面能超过我们永生集团。否则，他们也不会派这么多人过来，窃取我们的技术。”
“嗯，说的也是。”陈女士漫不经心地点头，“比起他们的来历，我还是更关心他们的能力。小杨啊，你们到底能不能把他们的能力剥离出来，转移到我们身上，你们可得早点给个准话啊，时间可不是用来浪费的。”
陈女士的声音和语气一点都不严厉，甚至像好脾气好教养的富家太太在闲聊，但杨姐仍是不由自主的出了一后背的冷汗，努力稳住声音，应道：“是。”
陈女士的手指移到昏迷考生的手腕上，鲜红指甲在已经伤痕累累的手腕上一划，又添了一道口子，让鲜血流进下方隔层放着的玻璃壶里。
“唉，”她看着流下的血，幽幽叹息，“周先生今天还是没来聚会，真可惜，我还想看看他进化到什么程度了呢。”
杨姐对每一个客户的进化程度都了如指掌，但此时谨慎地缄默不语。
陈女士好奇周先生的进化程度可不是出于关心或者单纯好奇，还是不要多话比较好。
看着流淌的鲜血逐渐停止，陈女士摆摆手，让站在阴影里的仆人把餐车推下去，目光忽然一转，看向情绪烦躁的钟先生，“怎么了你？”
“没什么。”钟先生语气不太好，一口气把杨姐给他倒的满满一杯血喝了，眉头依然皱得很紧，感觉右眼总是不舒服，索性直接挖了出来。
眼球被他抓在手里盘，湿淋淋的神经还连在眼球和眼眶之间，周围的人仿佛已经习以为常，表情没有半点变化。
钟先生一边盘眼球，一边烦躁道：“我的衰老加快了，头发已经开始变白了，眼睛也总是不舒服。茶话会一定要等一个星期后才能开始吗？不能提前？”
杨姐有些犹豫，“原则上不能提前……”
“那就是能。”钟先生直接打断，“我对护工的壳子很满意，我要尽早夺舍，越快越好。”
“但是您的手术方案还没完善……”
“那就加快速度完善！自称行业第一，连这点效率都没有吗？”
杨姐抿着唇，半晌才低声道：“我会和教授们商量，尽快完善手术方案，把茶话会提前。”
陈女士双腿交叠，优雅地喝血，“我倒是不急，不过如果能快点，那就尽量快点吧。”
杨姐应了声是。
钟先生冷哼一声，把眼珠塞回眼眶里，没看到眼球上微弱的符纹微光。
一壶血喝完，聚会结束，客户们各自回去休息。
而在临时工宿舍楼，司律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耳朵上笼罩的符纹微微发光，化作碎光，将探得的声音全都传到他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