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被困住的段长平
段长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在告诫自己。
“‘我’不是‘你’！”
即便继承了记忆，承载了仇恨，他依然不是“最初的段长平”。
“我有属于我自己的生活！我有我的感情，我的回忆！”
曾几何时，他确实是那个“最初的段长平”。
那个被命运捉弄、支离破碎的失败者，一个冷酷无情、为了仇恨可以舍弃一切的复仇之兽。
可如今，他拥有的东西太多了。那些比复仇更加珍贵的东西，那些已经融入生命、无法割舍的羁绊。
“我的生活里有我想要守护的人！”
他失落过，后悔过，绝望过。
在血之婚礼后每一个暗无天日的时刻，在赤月峰中无数个孤寂无依的日夜，他以残破的姿态苟延残喘。
可那并不是因为他错失了杀死白面夜叉的机会。
“而是因为我失去了那些不该失去的人！”
正因为失去了那些无法弥补的挚爱，那些已然成为他生命一部分的人。
他无法从白面夜叉手中夺回那个总是温柔陪伴在他身边的南宫绵绵，无法夺回曾让他在孤独人生中第一次找到依靠的清婉。
“那些对我来说重要的人，我绝不能再舍弃！”
他的心因此破碎，也因此渴望重生。
正因为失去了这些人，他才会在无尽的痛苦中挣扎，渴望另一个结局。
“白面夜叉必须死。”
然而。
“最初的段长平”依旧冰冷如铁。
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远方，不再回头。
“回归者的永恒生命中，一段人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刹那，我现在的存在，顶多只是一根毛发，或者寄生虫的低语。”
可段长平却摇了摇头，像是在对眼前的“最初的段长平”宣告，又像是在对自己倾诉。
“但我所爱的，所珍视的一切，全都在这里，在此刻，在这个世界！”
此刻，世界末日的阴影笼罩大地。
段长平的目光深邃，缓缓抬头。
就在这一瞬间，他终于触碰到了生命的真谛。
“如果将我囚禁于孤寂绝望的白面夜叉是我的敌人，那么，你——将我束缚于仇恨之中的自己，也同样是我的敌人！”
他一步步从冰冷的大地上站起，动作缓慢却无比坚定。
咔嚓！咯吱！
那曾经因病羸弱的身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惊人的变化——枯瘦的四肢重新隆起了健硕的肌肉，强大的内力在他的筋骨中奔腾，充斥全身，丹田如火山喷发般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
段长平整个人散发出勃勃生机，仿佛被死寂吞噬的天地间出现了一抹难以忽视的光亮。
冰雪在他脚下融化，刺骨的寒风被他的气势撕裂，四散消弭，再也无法靠近。
“这……”
一切变化只在弹指之间，当段长平完全站直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焕然新生。
“原来如此……”
段长平低语，双拳紧握。
此刻的他，终于明白了一切。
曾经的“段长平”，被过往的执念束缚，肆意滥用未来的记忆，既无法放下过去，也无法坦然面对未来。
回归者的生命，本就是矛盾的存在。
而作为其中一部分的他，同样身陷这无解的泥潭。
无论服用多少灵药，经历多少次生死磨难，他始终无法突破至绝顶之境，皆因这份矛盾。
他骗得了所有人，却始终骗不了自己。
但现在……一切不同了。
“原来，我也可以成为‘自己’……”
这一刻，段长平终于直面内心。
因为他彻底从“最初的段长平”留下的回响中解脱出来，成为了一个完整的“段长平”。以武者之心觉醒，以无畏之姿迈向绝顶之境！
“我，是自己的主人！”
一声低喝，他的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而此时，他终于明白，那位白发老人将“混元化气诀”传授给他的真正用意——为了让他在这片绝望的深渊中重生！
段长平转身，目光锁定前方肆虐的特异点，那柄悬浮在空中的信仰之枪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无可匹敌的末世神兵。
“混元化气诀……原来如此。”
一切的准备都只为这一刻！
段长平深吸一口气，浑身气劲流转，准备运转轻功迎击——
就在这时，诡异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
“绝望吧……后悔吧……”
突然，无数的“段长平”出现在他与特异点之间。
他们形态各异，有的年迈，有的稚嫩；
有的身穿异域服饰，骑着骏马疾驰；
有的气质怪异，眼神空洞。
这些段长平，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追随着最前方那个疲惫的“最初的段长平”。
他们跑着、跳着、爬着，却始终无法接近那看似触手可及的目标。
这些，是“最初的段长平”所遗留的回响。
最终，“最初的段长平”转过身来，他那满是疲惫与失望的脸庞，低声道：“白面夜叉，必须死。”
话音落下，无数的回响如潮水般涌动，将段长平的去路彻底封锁。
段长平环顾四周，试图寻找突破之法。
然而，黑暗降临了。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夸张。
无数的回响遮天蔽日，将整个世界吞噬，陷入深沉无尽的黑暗之中……
眼前的景象惨烈得让人绝望，段长平终于明白了一个令人战栗的真相——
“问题根本不在白面夜叉身上。”
白面夜叉，只是一个“现在”的存在。
即便他封锁了通往未来的道路，也无法改变那些从过去诞生出的“未来怪物”的事实。
白面夜叉，终将死去。
无论他多么强大，无论他如何挣扎，他都无法逃过那个无尽回归者的猎杀之刃。
段长平喃喃自语，眼中浮现一抹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
“即便我不再是段长平，他又会放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