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长平苦笑,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是啊,大运镖局的长子,家道中落后成了浪人,后来又成了情报部的探子,最后还成了白面夜叉的爪牙,可说到底,我这辈子,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又有多少呢?”
帕南沉默片刻,冷冷道:“人总是会变的,无论是变好还是变坏,经历得多了,改变是必然的。”
“人的本性不会变。”
帕南的声音依旧冰冷。
“无论你怎么狡辩,你想利用我们当替死鬼的本质,永远不会改变。”
段长平点了点头,神色平静。
“你说得对,但如果你觉得自己只是个替死鬼,那你也别忘了,我也只是一支被射出的箭,身不由己。”
帕南没有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段长平缓缓站起身,手掌轻轻按在冰冷的石门上。
粗糙的石壁触感仿佛压在他的心头,让他迟疑了一瞬。
最终,他低声开口。
“我不想跨过那条界限,即便这会被视为伪善,我也不想放弃自己作为‘人’的身份。”
“为什么?”
帕南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
“因为我亲眼见过。”
段长平的脑海中闪过“最初的段长平”的身影,那个因跨越界限而被无尽的恶意与憎恨吞噬,最终变成比白面夜叉还要可怕的怪物。
“我亲眼见过,跨过那条界限的自己,会变成多么可怕的怪物。”
段长平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你不觉得你已经跨过了吗?”
帕南冷冷反问。
“或许吧,也许我已经走得太远,再也无法回头。”
段长平坦然承认。
“但如果还不算太迟,我想保留自己作为人的一面,我见过行走于人间的神,也见过穿梭于诸界的恶灵,但他们不过都是令人厌恶的魔物罢了。”
帕南没有再说话,铁门后的沉默仿佛是一种无声的送客信号。
段长平苦笑着转身,背对着铁门,低声说道:“三天后见,帕南,带着你的答案……”
与此同时,赤月峰中的日子依旧如常。
情报官们忙碌地拼凑着零散的情报,书吏和会计官们则在为资金和物资焦头烂额。
而最悠闲的,莫过于那些武人。
“呃啊啊!”
北宫丽发出一声低吼,她正拼命积蓄体力,试图让失去的手臂再生。
这个宛如受伤野兽般的女人,除了吃和睡,唯一的例外就是当段长平在她身边的时候。
“……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啊。”
他们最初只是友好地相遇,随后经历了无法理解的存在,最终才建立起紧密的关系。
再加上时间与世界观的交织,这段关系可谓复杂又微妙。
段长平一边轻抚着她的金发,一边陷入复杂的思绪。
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人传音而来。
“是刚要睡,还是刚醒?”
这声音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是一物者。
段长平也用传音回应。
“都不是。有什么事?”
“黑剑的分析工作结束了。”
这显然不是适合用传音交流的话题。
段长平小心翼翼地起身,生怕惊醒北宫丽。
走出屋外,一物者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身上有北宫的气息……”
“如果你能不在意我身上的味道,我会很感激的……”
“我在努力……”
一物者的表情带着一丝苦涩。
段长平看着他,忍不住苦笑。
一物者此刻展现出的洒脱与人性,与武林中人对“魔尊”的固有印象截然不同……
“行了,黑剑的分析结果如何?”
黑剑无疑是古今第一神兵。
想斩的东西,没有斩不断的;想挡的攻击,没有挡不住的。
然而,自从得到黑剑以来,段长平却很少依赖它。
讽刺的是,正因为它太强,他才不信任它。
“无法预测极限的武器,我怎么能放心挥舞?”
比起黑剑,一柄随时可能崩坏的廉价铁剑,反倒更值得信赖。
在与萧轩的死斗中,没有容错的余地。
身为弱者的段长平,要向毁灭之神挑战,自然不会把性命寄托在一把未知的神兵上。
因此,他顺便将黑剑交给魔教的科学家们进行分析。
倘若能量产,自然是好事;哪怕只是明确了性能,也能更合理地加以运用。
“结果呢?”
“先说结论,我们对黑剑的本质仍一无所知。”
一物者将黑剑递回给段长平,说道:“只确认了一点——它绝不是普通的刀剑。”
“……连材质、物性之类的都无法确认?”
“是的。”
一物者微微打开剑鞘,露出黑剑的剑身。
那既非石头,也非金属的未知物质,仿佛连正午的阳光都能吞噬。
“黑剑的构成成分,是某种未知的物质,而且,甚至无法确定它是否真的属于‘物质’的范畴,研究团队仅仅确认了一些零碎的信息。”
“是什么?”
“黑剑的性能,会随持有者不同而变化,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构造和原理,但刀刃的锋利程度会因人而异。”
“随持有者不同,刀刃的锋利度也会改变……?”
段长平猛然想起,在赤月峰的那间小屋里,一物者曾随手将黑剑掷向天花板,剑刃竟稳稳地嵌入了木质天花板中。
那一幕,如今回想起来,确实诡异。
黑剑锋利无比,连岩石都能如切豆腐般斩断,却偏偏被木头卡住,纹丝不动?
“原来如此。”
段长平恍然大悟。
“所以,当时你掷剑时,它的锋利度已经减弱了。”
“看来是这样。”
一物者淡淡回应。
段长平脑海中闪过一种特殊金属,“真银”。
这是欧阳杰在尸山血海中寻得的奇异银块,对御剑术极为敏感。
“也就是说,它类似于某种‘精神感应金属’?”
段长平试探性地问道。
“我再重复一遍,我们不知道,根本无法解析。”
一物者的语气依旧平静,却透出一丝无奈。
“为什么?”
段长平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