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沈老二夫妻俩屋内的声音，才渐渐消了下去。
老太太拼命敲打着房门，终于等到了沈老二将房门打开，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抬手抓了抓头发，一脸烦躁，对老太太哀求道，“娘啊，这事你就别管了，我已经打算跟她离了，以后林落霞是死是活，都跟咱们沈家没关系。”
“你回你的屋里去吧，别再将这些事情，闹得难以收场了。”
老太太沉默了下去，看着眼前明显不耐烦的儿子，她好半晌才找回自的声音，喃喃开口。
“……老二，你……这是啥意思？”
沈老二又狠狠抓了几把头发，“我的娘啊，我能有啥意思，这是我自己的事，算我这个当儿子的求求你了，能不能别再插手了。”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林落霞吗，正好，我这回休了她，将她赶出沈家，以后你要我娶谁，我就娶谁，这样行不行。”
这下，不止老太太听明白了，就连一向脑袋不是很清楚的沈大嫂也听明白了，她瞪大了眼睛，连忙拉着身边的许满月，小声问道。
“三弟妹，老二……老二是不是怨娘？”
可这凭啥啊。
昨天晚上的事，本就是他们夫妻俩弄出来的，大半夜搅和得大家不睡觉，这才有了后来那些事的。
媳妇带着孩子半夜跑了，老二这个当丈夫的都不着急，娘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做些啥，总不能自己追上去吧。
再说了，谁知道那个林落霞会发疯，居然大半夜带着几个孩子一块去跳河。
她还是第一次见老二倒打一耙的，啧啧啧，真是不要脸。
许满月摇头，沉默着没有说些啥。
昨天晚上的事，按理来说，在场的人其实多多少少都有些责任。
如果……在林落霞跑出去的那一刻，有人叫住她，或许，这场惨剧就不会发生了。
在沈老二的几句话下，老太太深吸一口气，最终拄着拐杖一步步回到了她的屋内。
渐渐暗下去的夜色下，无人发现她眼角浑浊的老泪。
许满月隐约察觉到了老太太的不对劲，她拉着沈大嫂一块跟了上去，“大嫂，娘好像情况不太对，咱们过去看看吧。”
沈大嫂顺着她的视线一看，还真是。
一向精神抖擞的老太太，今天晚上走路一瘸一拐的，背也弯了下去，变得矮小瘦弱，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她慌了，小声凑到许满月的耳边，“……是不是老二那些话刺激到娘了，娘之前可从没这样过。”
哪怕当初老太太躺在医院浑身动弹不得，也没像这样。
许满月摇头，“先过去看看吧。”
免得出了啥意外。
很快，妯娌两人到了老太太的门前，走了进屋。
一进去，老太太连衣服也没脱，便躺下了下来，被子也没盖好，一双脚露在外面。
低低的哽咽声在屋内响起，混合着泪水落下，打湿了枕头。
这下，可把许满月和沈大嫂两人吓得不行，她们连忙跑出到床边，“娘，娘，你咋了，你咋哭了？”
“是不是老二说的那些话伤了你的心？”
“你放心，我这就去帮你教训他，让他过来给你认错。”沈大嫂二话不说，当即开始撸起袖子，正准备气势汹汹冲出去。
“别，老大媳妇， 你别去。”
“老三媳妇，快拦你大嫂。”
老太太抬手抹干净眼泪，又恢复成了平时里的模样。
许满月拉住了沈大嫂，“大嫂，别急，先听听娘咋说？”
沈大嫂不情不愿地停住了脚步，撇嘴冷笑，“还有啥可说的，不就是老二惹娘伤心了，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自己没担当还要将一切怪在娘身上。”
“哼，等他大哥下工回来，我非要将这事好好跟他说说。”
都说长兄为父，别看她男人是沈家几兄弟中最没出息的一个，可这几兄弟中，除了老三以外，还没谁敢跟他对着干。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摆手道，“行了，老大媳妇，这事就这样吧，别跟老大说，他最近最近帮大队里建养猪场已经够累了，让他下工回来好好歇着吧。”
“至于老二和他媳妇的事，你们俩也别插手，平常少说点。”
虽然是一家人，可有些事情多说多错，到头来彼此心里都不舒服，影响他们兄弟妯娌几个的关系。
说着说着，她抬头看向许满月，“还有老三媳妇，你没几天就要带着团团去随军了，这几天，你多带着团团熟悉一下咱们大队吧。”
这里是他们老沈家的根，团团又是老沈家的孙子。
虽说以后不在这儿生活了，可她还是想让孩子多熟悉熟悉一下老家，多跟家里人培养一下感情。
许满月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笑着点头，“娘，放心吧，我会的。”
沈大嫂一下子急了，“娘，你就这么轻松放过老二啊？”
刚刚老二说那几句话，别说老太太了，就连她听了都觉得气的不行，咋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要她说啊，应该让她男人回来好好讲教训一下老二，免得他都忘记了谁才是这家里的老大。
老太太闭上了酸涩的眼睛，摆手道，“老二平时不这样的，估计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心里装着的事情太多，这才无意说出那些话的。”
“也不是啥大事，老大媳妇，你别让老大知道。”
“老大最近累，别给他添麻烦。”
“这事我会处理好的。”
沈大嫂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啥了。
一旁的许满月轻轻扯了扯她的胳膊，“大嫂，让娘先休息吧，咱们出去。”
老太太点头，“嗯，你们都出去吧，我也累了，该休息了。”
许满月走之前，将被子重新给老太太盖好，这才离开。
出去之后。
两人抬头瞧见了正坐在门口抽着旱烟的沈老二，他低着脑袋，吞云吐雾，昏暗的夜色下，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色。
可哪怕是这样，也能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低沉压抑。
沈大嫂脚步一顿，对他翻了一个白眼，正要跟着许满月走。
谁料，这时沈老二起身放下烟杆，有些不自在地开口，“大嫂，三弟妹，娘……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