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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邬总对生活会很重视,其实你看到了吧,他有点心不在焉。”文绍杰开口说道。

“他晚上有事儿,酒摊多。”曹清连比较肯定地说。

“是啊,比我们潇洒多了,平时请他的人都排队,何况是刚刚过完节,排队的恐怕要打架喽。”文绍杰也很了解邬良的性格,好喝酒,好打牌,好热闹。

既然文绍杰都说了心里话,曹清连也不遮不掩了,接着说:“我觉得上级领导参加基层单位的生活会,本意是重视,而实际上呢,有时候他们参加还不如不参加呢。”

“你说的是,领导一参加,都成他们提要求了,大家的发言也都压缩了。还有,更明显的是,他们一来,大家倒受了拘束,互相批评也放不开了。”

这两个人说得的确是实情,对于基层领导班子的民主生活会,上级重视是应该的,要保证会议的质量,就应该严格把关。然而,重视也需要讲究方式方法,不宜采取一刀切的简单方法,要有针对性的进行指导才是上策。

就拿上级领导参加下级的生活会来说,对于班子非常团结,战斗力强的单位,其实上级领导就没必要非得参加。如果参加了,反而使大家在批评与自我批评上有所顾虑,根本放不开,因为人们的心理普遍都是“家丑不可外扬”,越是同着上级领导的面,领导班子之间就越是不敢“揭短”,就会把比较尖锐的意见埋在心底,这样,生活会的效果自然就打了折扣。

而对于班子建设比较薄弱,或者不够团结,问题较多的单位,那上级领导参加一下,给予帮助和指导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书记,这几天你酒摊多吗?”曹清连突然问道。

“有人邀请,但你知道咱哪敢接受邀请啊。”

“我这次过节省心多了,基本没人邀请我,不用再费那么多的口舌拒绝了,感觉还挺好。”

“那是,你换了电话号码,当然没人找到你啦。对了,有人给我打电话还说打不通你的电话,问我怎么回事,我说不知道。哎,老弟,你的电话关机了,我这电话就多了,这增加的电话恐怕就是因为你吧!哈哈……我找到原因了,怎么办?”

曹清连一听笑了,文绍杰说的也许是实情,便说:“这样吧,今天晚上是靳开江值班,客流不是很大,要不咱俩去喝二两,老规矩,一小瓶青花瓷分开,我请你,正好咱俩接着开一个两人的生活会。”

“那好吧,我听你安排。”

就这样,两个人晚上来到了车站对面的“小馆子”酒馆,是节后刚刚开张的,开了一个小包间,点了四个菜,两荤两素,曹清连带了一瓶四两半的“青花瓷”,两人分开,过了一次酒瘾,这是曹清连节后喝的唯一一场酒。

文绍杰没有酒量,上限最多也就是二两,一喝酒就脸红,曹清连酒量比文绍杰大一点,但他没有酒瘾,两个人喝四两半正好。

二两酒灌肚,俩人又推心置腹地交换了意见,对有些工作思路上的分歧,进行了沟通,消除了误解——这是曹清连爱采取的办法,总是定期不定期和书记单独喝场小酒,敞开心扉,交换思想,消除矛盾。别说,这一招其实很不错,借助二两酒,更可以放开谈,比坐在办公室来谈心效果好多了,不能说喝酒没有一点好处。

曹清连与文绍杰两个人,在工作配合从来没有红过脸,还是比较默契的。但是,默契并不意味着没有一点矛盾,党政正职之间如果说没有一点矛盾,那是不可能的,就像夫妻两口人一样,哪有想法完全一样的?哪有不拌嘴的?有不同意见不要紧,属于正常的,关键是要充分沟通,把不同意见摆在桌面上,看看谁说的最合理,只要没有私心,不求虚荣,形成思想上的统一其实并不难。

曹清连与文绍杰喝完了酒,工作上的沟通也差不多了,就边吃饭边闲聊。曹清连说:“书记老哥呀,论起喝酒,我是最喜欢和你这样喝了,很随意,没负担,是一种享受。除了像咱俩这种形式的喝酒,其它的我都不喜欢。”

“是啊,我也是,老弟知道我喝酒有点过敏,更不适应场面上的喝法啦。”文绍杰附和道。

其实,曹清连当神州车站站长之后,喝酒的机会并不多,即使不得已出席酒场,也不会喝多,这是他来车站后最欣慰的事情之一。

曹清连又问了一句:“说起来很有意思,两年前我刚来车站时,你猜我最担心的是什么?”

“你还能有什么担心的,大家都知道,当时想来车站当站长的大有人在,都挤破头找领导活动,唯有你不是那样。但是,领导最终确定的却是你,你是凭自己的实力赢得领导信任的,你还有什么顾虑的。”

“嗨!这我知道,领导们对我是很信任,但我当时对于来车站任职并没有一点思想准备,而且,当我知道确定让我来当站长之后,我是有两个担心的:一个是担心火车站关系复杂、人员复杂,怕打不开局面。谁知道来了之后,比我原来想象的简单多了。其实,不论多么复杂的单位,只要公心为上,遇事一碗水端平,下功夫一心投入工作上,一切就迎刃而解了,这一点让我很欣慰。更欣慰的是,过去都听说火车站这地方人难管,可接触以后才知道,其实干部职工们的素质都很高,聪敏之中也都很朴实,这超出了我的预料。”

“我第二个担心就是这喝酒,谁都知道车站这地方应酬多,喝酒的机会多,这我是最不适应最讨厌的。然而来车站之后,恰恰相反,与原先相比,我们喝酒的机会反而少了,并且即使是喝酒,也绝不会像以前那样总是喝多,因为车站这地方突发情况多,接待领导多,工作性质不允许我们去喝酒,更不允许我们喝酒喝多,也正好能让我们谢绝喝酒有一个充分的理由,这我特别高兴。对我来说,工作忙一点不要紧,我根本不怕,累不坏人,可喝酒不行,如果酒摊太多了,对我来说那就是累死人。不知书记老哥有没有体会”

“你说的没错,咱俩一样,在喝酒上你是能喝而不想喝,可我是根本就不能喝,这一点也正像咱俩走到一起一样,是臭味相投,也是酒味相投啊!在车站这地方,如果你想喝酒,那酒场不会少了,关键是我们车站的工作特殊,喝酒会影响工作。另外,喝酒这点事主要是看自己把握啦,自己只要没酒瘾,能把握住自己,那就不会喝多,我们在个位置,也正好有理由把握自己。”

“你说喝酒主要看自己把握这很对,可是你知道,如果在其他单位,在很多场合你再能把握,也只是把握自己不喝醉,但不喝酒也是不可能的。就说这过节吧,在以前的其他单位,节前节后的酒场那么多,难道你能都拒绝?你能不喝?反正过去我做不到。”

就这样,两个人关于喝酒的问题讨论得很热烈。他们说的都是心里话,也都是喝酒之后容易放开的话,从这点来看,酒精这玩意儿本身并不是坏东西,而是好东西,关键是喝酒的人怎样利用其好的一面了。这有点像人民币一样,人民币本身肯定是好东西,谁都离不了,谁都想多拥有,但是不能贪,贪了就成了人民币的俘虏了。

边吃边聊,他们点的主食也吃的差不多了,但是却没有离席,而是一边喝茶一边继续聊,似乎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曹清连还是接着喝酒的话题继续说:“书记啊,你说我们过去出席过的酒场,仔细想想有啥好的?我看哪一次都不如像我们俩这样喝酒管用,咱们俩这样无拘无束,想喝多少是多少,既有利于心情舒畅,又有利于工作,是不是最佳的喝酒方式啊,哈哈哈!”

“是啊!喝酒这玩意,除了像我们这样,还有至亲的亲戚朋友之间,其他官场上的酒局,那大多不都是因利用关系而喝的吗,说白一点,那都不是喝酒的,而是以酒为媒 ,喝的是酒精背后的东西。”

“是啊,就说我们以前跟着领导出席的大场面喝酒,你说有啥用?你说他们是请的我们俩吗?其实不是,而是请的站长和书记这两个位置,无非就是想让我们给他们做好服务,如果我们不在这个位置上,那他们谁还会认得我们,所以对于酒场啊,看淡就行了,不可看得太重。”

曹清连是看透了酒场文化才说的这些话,在职场、官场,可以说人们讲究的是现实,没有白吃的饭,更没有白喝的酒。所以,曹清连在众多人请他喝酒时,他总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尽量不被酒精冲昏了头脑,该推辞就得推辞,否则,如果被众人所请就觉得自己了不得,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当然,一个人在社会、在官场、在朋友圈,对于社交活动也不可能都拒绝,只不过现在即使参加这种聚餐,不喝酒的理由充分了,别人也都理解了,不会计较了,这挺好。

可过去在以前的神州东站,曹清连在酒场上一般却不好拒绝,也没有充分的理由拒绝,毕竟大家都知道你平时喝酒,于是不能不喝,不得不喝。

那个时期,特别是在这春节前后,就像这春运一样,喝酒就是一年中的高峰期,只嫌酒力不足,能力不够。其中,有请人家的——当然主要是上级主管部门,你不得不请,因为有求于人家,请人家喝酒自己就得多喝。像有句俗话说的一样,“要想让朋友喝倒,自己首先喝好”。

有被人家请的——主要是朋友之间的来往,也有兄弟单位的互相宴请,有来有往,联劳协作,酒场上联络感情就好办事。更有参加单位的各种聚会,有科室的邀请,车间的邀请,尤其是元旦节,春节,中秋节,团拜的,收心的,团聚的,还有对家属慰问的,基层的伙计诚心邀请你出席,想请你给个面子,作为领导还真不好拒绝。每年惯例,年年如此,给大家敬杯酒,拜拜年,是感情的投入,是伙计的期盼,甚至有时排不开了,就得一晚上赶两三场,那也得串……可以说,在节假日期间,身体上接受的酒精考验,超乎想象,酒精浓度,超级的高 ,搞得人每天都疲惫不堪,对身体的摧残难以想象,却摆脱不了。

曹清连虽不是势利之人,但在喝酒的问题上,也有见人下菜、见机行事的情况。在神州车站站长这个位置上,也时有陪集团公司领导出席一些“外事”活动的情况,那主要就是官场活动了。

譬如与省市党政军机关的来往,因为他们都有需要车站给予支持的地方,铁路也有靠他们支持的方面,所以互相宴请的时候也少不。那么在这种场合,集团公司董事长或总经理都出席了,那你能不喝酒吗?肯定不会。不仅不会,反而还得根据情况放开喝,甚至有时还得替上司喝。

不过,这种场合的喝酒,一般都比较文明,不仅喝酒文明,吃菜也文明,是标准的“小口喝酒”“小口叨菜”,与和现场伙计们在一起喝酒相比,完全是两种情况,和伙计们喝酒是“大口喝酒”“大口叨菜”,虽豪爽痛快,但容易喝多;而与高层领导在一起喝酒,完全是一种拘束别扭,但不容易喝多。

在官场,有许多干部掌握了一些小权之后,很容易沾染酒瘾,也容易沾染烟瘾,并且还都是很有档次的好酒好烟,自认为是一种幸福,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并为此而感到自豪。

然而,这世界上的事情很有意思,得失得失,有得就有失,祸福相依,物极必反。手中有权了,自己把握不好,洋洋得意,好烟好酒沾光了,结果却是身体搞垮了,到头来落得一身疾病,甚至有的人长期因烟酒熏陶,早早地染上了重病,导致英年早逝,追悔莫及,这都是因有点权力而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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