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不好意思，我最后再确认一遍。请问她是……”
“我妈。难道我们长得不像吗？你可能眼睛不太好呢，建议你下班去挂个眼科。”
无论芥子多少次听到这种对话，她都很难不生气。五条悟绝对脑子有病，不然正常人谁会那么义正言辞的告诉一家奶茶店店员，好朋友是我妈。
“真的很抱歉。毕竟你妈妈看起来真的……”
“是不是很保养有方。我和你说哦，她睡前都要敷十几张——”
“够了喔，悟。”
芥子扯了一下五条悟的衣袖，她面相带笑，但声线却高亢得和咆哮没什么区别。
“不要玩了，赶紧付钱。听到没有。”
“唉！可是……”
不容他说完，芥子一把接过店员举得手都要酸了的饮料，然后掏出涵盖精神损失费的钱，一路扯着五条悟狂奔到商场正门口。
“可是真的超有趣，你有没有看到那个店员的表情。”五条悟有模有样的模仿，“【不好意思，我再确认一遍，你是，你是】”
“不要用别人的难堪来开玩笑，这样真的很不好。你要再乱说话 ，我绝对揍你。”芥子拧了一下他的手臂以做警告。
其实她心里很是挫败。看到五条悟调皮捣蛋，再想到菜菜子和美美子，芥子总觉得是自己的教育出问题了，小孩们才会变成这样。
“知～道～啦～”五条悟拖长音调，从芥子手中的袋子里抽出加糖的饮料，边喝边用别扭的姿势挽着芥子的手臂玩手机。
离约定的时间还剩几分钟，须弥才挎着单肩包出现在商场门口。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套裙，短发的一边被撩在耳后。从前那种居家的温婉早已荡然无存。现在的须弥，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像一个事业有成的精英。
“姨妈。”五条悟抬眼，甜甜的叫人。仿佛他才是亲侄子，芥子只是个路过的导游。
须弥热情的先抱了抱五条悟，然后，然后自然的被接受被五条悟挽着手。
“我呢？”芥子发现和自己姨妈说句话，还得隔着个五条悟，简直离谱。
“可我不想和天天摆臭脸的侄女说话。”
“我哪有摆臭脸！”
“悟，你看她，是不是摆臭脸。”
“真的耶。芥芥的表情好臭屁，像那种骑机车喷发胶的臭屁男。”
芥子被气笑了。
“你们难道不觉得我今天很温柔吗？”
她已经在很努力的假装自己充满仁爱，很温柔，爱姨妈，爱好友了。不对，后面那两项不用假装。
“我没有感觉到哦。”须弥的注意力已经被商场里的漂亮衣服勾走。
“我有感觉到呢。”五条悟勾起了嘴角了，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像妈……”
“闭嘴！”
她还不知道他的脑瓜里想的是什么吗，捣蛋鬼。
就这样氛围古怪的逛了几圈商场，芥子发誓，她以后再也不要和五条悟以及须弥一起买衣服了。
当五条悟试穿衬衫的时候，明明每一件除了价格上毫无差别，但须弥就是能变着花样夸他。
正常人在这样的夸奖下，要么脸红接受，要么不自在的连连摆手。而五条悟是第三种，他只会觉得不够。
“芥芥，你为什么不夸我？难道我不好看。”
芥子站在十米开外的门口，她甚至连店门都没有进。
“芥芥，你站那么远干什么？是我被我的帅气逼退了吗？”
她当时差一脚就能坐电梯下楼，结果这捣蛋鬼在店门口那么一喊，导致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最可怕的是，他还会偶尔发病，让须弥配合他玩祖孙三代的无聊游戏。虽然在样貌上来说，真要扯上这种关系，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五条悟长着一张童颜，而芥子那个还没取下来的金属鼻托给她增添了不少成年人的不良风韵。至于须弥，糊弄一下真能说得过去。
但芥子实在不愿意被人评价，“哇哦，太太，您保养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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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晚饭点，芥子选了一家既有好吃甜品也有正常菜品的店。
“我先去选甜点！”五条悟说。
这家店的甜品全部放在进门不远处的开放式保温玻璃柜台里。冰凉的雾气不断从里面蒸腾而出，让居中的甜品就算是大众款式，也变得秀色可餐。
五条悟眼睛亮闪闪的走过去，他今天亢奋异常，有如被无条件溺爱的长辈包围的小孩那般肆无忌惮。
芥子很早就知道这件事。她也许真该陪五条悟多出门，而不是泡在她漫无边际的工作里，和烦恼里。
“我喜欢悟的性格。”须弥放下茶杯，托着下巴，看向把半个身子都埋进开放式保温柜的男孩。
“是因为像小孩吗？”芥子问。
“不是。”须弥摇摇头，“他本身就是永远长不大的“小孩”，我是说他的性格。你不觉得他的性格和你很像吗？ ”
“有吗？”芥子不好说，毕竟她知道自己有多冲动，而五条悟并没有过多的把这一面展现给她看。
“他和你一样。坚定的遵循着某种规则，眼里有善良，愿意相信纯粹的正义。一旦有某些不好的，邪恶的，非正义的东西出现在他眼前。他一定和你一样，做不到视而不见。甚至会过激的加以惩治。”
须弥伸了个懒腰，别有用心的说，“有的时候我真的希望，他才是你的小孩，而不是那两个。”
芥子一下就坐直了，“姨妈，你在说菜菜子和美美子？”
“既然你知道了夏油杰，那你也已经知道那两个双胞胎了。你觉得除了她们之外，我还能说谁？”须弥完全不在意芥子犹如进攻般的模样，因为她知道，芥子只是在紧张。
“她们很好。”芥子猜想须弥已经见过双胞胎吵架的样子了，她们吵的那么凶，又会动手，当然会吓到须弥。
可她们本质上，并不是坏小孩，芥子相信自己的女儿，她相信自己的基因和自身职业的影响。她不认为自己能生出很坏的小孩，尽管这只是盲目的迷信。
“她们就是有问题啊。说难听点，你根本不该承担她们的生活。”
“姨妈！她们是我的小孩耶！”
“什么你的小孩？你疯了吗？芥子，她们才不是你的小孩。”须弥也被气着了，“明明有那么多正常小孩可以收养，你偏要选那两个！我宁愿你收养的是五条悟。”
芥子惊的说不出话，而五条悟此刻正好端着一盘子的甜品回来。
他茫然的看看芥子又看看须弥，疑惑问道，“啊？你们谁决定要收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