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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夜,厉霆泽都静坐在阳台,一直到晨光升起。

他没吵醒熟睡中的林芷,换上衣服就出了门。

亲自驱车来到老宅。

正巧,厉爷爷已经起床在吃早餐,见他出现,脸上倒没有多大的意外。

板着脸,语气严肃道:“怎么你自己回来了,芷儿呢?”

“在家睡觉。”

厉霆泽早就习惯,径直坐下,拿起餐食自顾自吃了起来。

厉爷爷细细打量起自家孙子,他印象中的厉霆泽从来都是一丝不苟,可不会像今日这般不修边幅,胡子拉碴,满脸疲惫。

加上这几日属下汇报的情况,他心里已经猜到个大概。

早餐过后,厉爷爷默许厉霆泽跟随自己去书房,棋局刚起,他就淡淡的开口:“你跟芷儿又吵架了?她把你赶出门了?”

厉霆泽夹着棋子的手指顿了一下,放歪了位置。

抿唇点头:“赶出门倒不至于,就是发生了些小误会。”

厉爷爷没再说什么,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将厉霆泽的棋子吃光。

厉霆泽本打算再战一局,厉爷爷却已经起身,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随手丢到厉霆泽的面前。

冷着脸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记恨着我,恨我破坏你母亲为你和苏念晴精心准备的求婚礼,更恨我将林芷强塞给你。这些我都可以不放在心上,毕竟当时的你也不过才二十出头,不懂得人心险恶。”

“但是有些话,过了这么多年,我觉得有必要讲清楚说明白。”

“当年,为了厉氏不被有心之人算计,我几乎是拉下这张老脸恳求芷儿嫁给你。”

这番话让厉霆泽的手微微发颤,他将信封打开,里面的照片掉了出来,每一张照片上面都有苏氏母女、宋雅以及苏氏掌舵人,四人在谈判着什么,交换签完合约,脸上都洋溢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虽不知道签的是什么合约,但厉霆泽大致猜到了什么。

“这些照片是我的人,当年拍下你母亲跟苏氏母女一起联合苏氏掌舵人,密谋设局,利用苏念晴和你的关系,假意与厉氏拉近距离谈合作,事成之后,再来一招釜底抽薪,将厉氏彻底搞垮。好在我发现的及时,才阻止了悲剧的发生。只是可怜了芷儿……”

厉爷爷深深叹了口气:“芷儿为了我们厉氏,忍辱负重了那么多年,遭尽你们母子的冷眼。不仅仅因为她深爱着你,更因为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女孩。”

厉霆泽死死地盯着微微发黄的照片。

俊帅的脸瞬间失去血色。

他原以为林芷是厉爷爷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不仅误会了她五年,甚至冷暴力了她五年,却怎么也想不到,她来到他身边仅仅只是因为爱,因为一个承诺,别无其他。

可他却对她做了些……

残忍的事。

她从未有过一句怨言,全都默默承受。

厉霆泽缓缓地闭上眼睛,内心涌起的震撼,久久没能平静。

曾经,他对她的冷漠和折磨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没曾想,她才是无辜的受害者。

厉爷爷活到这个岁数,什么样的场面都见过,他从厉霆泽脸上的表情看得出,此时厉霆泽的心里肯定追悔莫及。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最新的一叠照片摆在厉霆泽的面前。

人物还是五年前那几个。

商谈的内容也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厉霆泽鬼迷心窍掉进了她们挖的陷阱,却深陷难自救。

厉霆泽的心情要比刚刚复杂许多。

鹰眸带着怒意,手指紧握着其中一张照片。

心脏刺痛难忍。

厉爷爷语气比刚刚要柔和些许:“阿泽,很多事爷爷都看在眼里,不想过多去插手,怕会让你觉得不痛快。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你受蛊惑要和苏氏合作,我也知道你之所以下定决心非跟苏氏合作不可,是为了想丰富自己的羽翼飞出厉氏。你太想证明给爷爷看,以至于没能看清苏氏想要套牢厉氏的诡计。”

厉霆泽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他怎么也料想不到,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会联合外人一起害他,将他至于万劫不复的险境。

宋雅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他声音低哑疲惫:“爷爷,为什么您现在才跟我说真相?为什么不早点出手阻止我。”

厉爷爷静静看他。

不忍心,却还是狠下心道:“当时说了,你也未必听得进去。你这个母亲从你父亲背叛你们三口之家开始,她的心就不再向着厉氏,相反她对厉氏恨之入骨,她只想报复厉家的男人,也包括你。”

厉霆泽的心痛到说不出半句言语。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真相往往很残酷。

他内心再怎么不想接受,也无法抹去眼前的事实。

老话说虎毒不食子。

可他的母亲却……

厉霆泽从老宅离开时,整个人有些飘忽。

他刚到门口就碰见了最不想见的人。

宋雅也很意外,没想到会在老宅碰到厉霆泽。

她敏感的察觉到厉霆泽看她的眼神与往常大不相同。

眸底仿佛带着恨意。

心瞬间咯噔一下,预感不妙。

于是开口问:“阿泽,你看上去很不对劲,是不是你爷爷又在你面前说我的不是,挑拨我们母子俩的感情?”

厉霆泽眼里满是冷意。

他没有回答宋雅的问题,冷声反问道:“为什么您要将自己的不幸强加在我的身上?造成您婚姻破裂的人不是我,而是我那个消失的父亲,您将所有的不愉快发泄在我身上,就能活的开心吗?”

话落,他将攥在手里的照片扔到宋雅的身上。

宋雅捡起照片,看清里面的人物场景,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自知,厉霆泽知道了所有的一切。

她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无法掩盖发生了的事实。

她冷笑着承认:“是,我是不甘心,凭什么不幸的那一个是我。而背叛者却可以和插足者恩爱开心的活着!我恨透了你们厉家的男人,厉家的男人都该死。厉霆泽,我告诉你,你现在要是爱上了林芷,那一辈子就算是彻底毁了。你们厉家的男人,根本不配得到爱!”

一字一句,像是银针,针针扎在厉霆泽的身上。

痛,却无法自愈。

他眼神黯淡的看着眼前的宋雅,从她眼里看到了嗜血的恨。

她说话时的冷笑,更是将他冻得透不过气。

许久,他才颤着声音,问:“我真是您的亲生儿子吗?”

哪个母亲,舍得这般毒害自己的孩子?

宋雅冷嗤一笑:“厉霆泽,你当然是我的亲生儿子,但我宁愿没生过你。自从生了你,我的不幸就此降临。在此之前,你父亲对我不仅宠爱有加,言听计从,百般呵护,让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就是因为你,一切都是你的错,我当初就不该留下你……”

宋雅没有继续往下会说,而是黑着脸上车离开。

厉霆泽站在原地,目视着渐远的豪车,心绪无比复杂。

暴雨说下就下,雨水将他全身浇透,浇僵硬。

他一动未动,保持着最初的动作。

脑海里播放着这些年来,他与林芷在一起有过的所有回忆。

他未尝不是将自己的不幸,强加在林芷身上。

强制她陪着自己变得不幸。

倘若有一天,他和林芷的婚姻没能得到善果。

罪魁祸首就是他。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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