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手机开着扩音，汪俊贤也听得清清楚楚。
听着有关父亲的过去，汪俊贤的情绪渐渐地平静下来，心说对面这人难不成是父亲的师妹？
冷枫问：“你认识？”
拳卫说：“空相师兄是与我一起进入护卫门，并拜入师父门下的，同时也是天赋最高的弟子，更有望继承拳卫。
只可惜后来因为犯了错，被师父逐出了师门后，就把这个名字封禁了。
说来，我曾经还喜欢过空相师兄，但师兄似乎喜欢柔弱的...?...”
柔弱...?...
听到这个词，冷枫差点儿没憋住笑。
这一代的拳卫是个女子。
虽然只是女子，但也是个芭比金刚。那块头丝毫不亚于豹鬼那种大块头肌肉男，经常有事没事就拉着他比拼腕力与拳法。
拳卫感叹道：“倘若不是您提起，我恐怕把这个名字也忘了，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早已物是人非。
您问这个干哈啊？”
冷枫看着汪空相说：“我现在在汪空相的后人的家里，他后人说当初汪空相被逐出师门后就患上了抑郁症，濒死前向你们求助，却被拒之门外。”
电话那头忽然变得沉默。
得不到想得到的回答，汪俊贤嘶吼道：“说啊！你们当初为什么对我父亲见死不救！”
沉默许久后，拳卫说：“你就是师兄的儿子俊贤吧？
嗨~~说起来，我还在你家见过你，不过那都是你小时候的事了，你应该也不记得。
听声音，你也长大了，已经是个中年人了。
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说，但...?...并非我们不想救你父亲，而是你父亲拒绝了我们的救治。
他...?...他是自己心甘情愿去死的。”
汪俊贤咆哮道：“不可能，我父亲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去死，少他妈的骗我！”
拳卫叹道：“当初你父亲犯下那个弥天大错后，本该被废除修为，并消除记忆，然后再逐出师门。
但师父不忍心他因为消除记忆，而损伤神经，所以扛着所有压力，只废了修为后，就赶下了山。
后来师父听说你父亲病了，就经常下山去看望你父亲，当然，我也去了。
也就是那时候，我见过孩童时期的你。
为了解开你父亲的心结，师父把你父亲证明身份的戒指带给了他，希望他能从自责与愧疚中自我和解。
虽然他被逐出了师门，但依旧是我们的挚友。
原则来说，被逐出护卫门是不能保留任何有关护卫门与七十二棺相关物品的。但我们不想你父亲一直活在自责中，所以还是把戒指留给了他。
只是没想到，那戒指反而让他有了求死的心。
他知道自己愧对师父，愧对护卫门，愧对七十二棺，所以只有死才能让自己解脱。
我和师父也曾阻止过他，劝慰过他，但...?...终究是徒劳。”
汪俊贤怒吼道：“放屁！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想救他，为何当初我去向你们求救时，你们却他娘的给我说什么‘人各有命，自安天命，你父亲种下了那样的因，得了这样的果，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如果你们真想救，为什么要这么说...?...”
拳卫沉声说：“那是你父亲说的。”
汪俊贤：“...?...”
一瞬间，时间安静了下来，汪俊贤也呆愣住，口中喃喃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拳卫说：“当初我和师父下山去到你家，准备接你父亲到山上修养，并请掌门为你师父治病，但你父亲拒绝了。
他说人各有命，自安天命，种了什么样的因，就该得什么样的果，死亡是他自己想要的选择。
他说只有死，才能让他解脱。”
听到这话，汪俊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
他脚步虚晃，脚下踩到一块碎砖，重心不稳，一屁股摔倒在椅子上。
青藤摇椅不稳，又一摔倒在地上。
他狼狈地爬起身，也没有拍去身上的尘土，只是眼神不再那么愤怒，反而变得惶恐，颤抖着嘴唇说：“不...?...不可能，绝对是你骗我...?...”
拳卫叹道：“师兄死后，我师父经常去坟前看他，并带去他最喜欢的竹酒和竹笋...?...”
竹酒？！
竹笋？！
汪俊贤神情一怔，猛然想起，父亲死后的那几年，墓前经常出现竹酒和刚挖出来的竹笋。不知道是谁放的，那时他也没在意，只以为是父亲的哪个朋友来看父亲。
原来...?...原来护卫门的人一直在关注着父亲，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误会...?...
拳卫又说道：后来，师父他也因为受不了师兄死亡的打击，患上了和师兄一样的病。
师父始终觉得，是自己害了师兄。不止一次跟我说，如果当初没有让师兄下山历练，师兄就不会爱上那个贼人；如果当初当场杀了那个贼人。师兄就不会犯错；如果当初师兄被逐出山门时再强硬一些，护住师兄，不把师兄逐出山门，师兄或许就不会死。
如果...?...”
说着说着，拳卫无奈地笑道：“哎，哪有那么多如果啊，如果真有如果，或许就不会又那么多遗憾。
我多想说，如果师兄没有死，师父也不会抑郁而终，我也不会接任拳卫。
你父亲说的对，种什么样的因，结什么样的果。
...?...”
又说了许多后，冷枫如释重负地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心说还好还好，就是说嘛，护卫门怎么可能会那么不近人情。
反观汪俊贤，瘫坐在地上，背靠躺椅，空洞且绝望的眼神，早已没有了最初的桀骜不驯与愤怒。
冷枫叹道：“哎~~这都是因果啊，你...?...哎~~”
说着，把戒指还给了他。
汪俊贤拿着戒指，脸上的肌肉一阵剧烈地抽动，悔恨的泪水划过脸庞，他使劲抓着胸口的衣襟，恨不得将自己那痛苦的心抓出来。
内疚、懊悔像虫子咬着他的心。
曾经一度以为是七十二棺见死不救，所以才执意亲近昆仑神，加入牧羊人，只为向七十二棺复仇。
可到头来才发现，一切都是个误会。
看着残破的汪家山庄，看着落在地上的全家福，他此生突然明白那句话，也是父亲说给自己听的。
如果自己再多去了解一下，或许就不会因为一个误会，让汪家走到这个地步；如果当初自己没有一心想要复仇，从而重视两个儿子的成长，或许他们就不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汪盛也不会死；如果...?...
是啊，哪有那么多如果，只有因果。
此刻，心像数万根钢针插着，他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无力地倒下去，躺在碎石中放声大哭。
汪俊贤时而大笑，时而大哭，“哈哈，是我错了，哈哈，这一切都是我种下的因果，哈哈...?...
父亲，真的是我错了吗？”
此刻的他，蜷缩在地上，手中紧紧握着那枚戒指，早已没有一家之主的威严，反而像个犯了错，却不见父亲来解救的孩子。
他后悔他做的一切。
一种惭愧、内疚和痛心的混合之情，像海潮般地冲击着他，巴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躲起来才好。
一念之差啊...?...
冷枫叹道：“你真要觉得自己错了，就把其他牧羊人的名单告诉我，也算是一种将功补过。”
汪俊贤终于从地上爬起身，头发凌乱，身上沾满尘土，把戒指递过来，说：“我没有资格持有这枚戒指，我父亲不允许，我的良心...?...算了，干出这种事，我早已没了良心。”
冷枫叹了口气，戒指戒指。
随后，汪俊贤看着破败不堪的汪家山庄，口中喃喃道：“王爵财团，蜀城李氏一族...?...”
可刚说出两个名字，忽然冷枫脸色一变，猛地转头看向邪佛尸体的方向，冷冷道：“夺魄术！这个王八蛋竟然没死？既然如此，那我就再杀你一次！”
话音落，他飞身冲出去。
汪俊贤一脸疑惑，忽听有人惊呼道：“他...?...汪兴怎么了？”
阿兴？
汪俊贤赶忙看向汪兴的方向，却见汪兴的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缓缓站起身，仿佛提线木偶一般。
当汪兴转过头，汪俊贤心头一颤，一股恐惧感涌上心头。
只见汪兴的双眼猩红，与邪佛施展噬元化形后的瞳孔一模一样。
然而，这还不是让他恐惧的根本，恐惧的来源是汪兴嘴角的那一抹笑，而这笑...?...与邪佛极为相似！
与此同时，剑仙也察觉出异常，惊道：“不好，邪佛没死，他用夺魄术夺舍了汪兴！”
冷枫也杀到了汪兴面前，怒道：“王八蛋，还想通过夺舍再活一次？那老子就再杀你一次！”
可就在这时，天空响起一声冷喝，“想杀我神座下护法？问过我的意见吗？”
听到这声音，冷云猛然抬头看向天空，惊恐地问道：“西...?...西王母，你为什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