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答道:“钱家铭毕竟是大公司的经理,平时又喜欢讲究,好面子,因此他不可能跟普通市民一起坐客车,应该坐火车,或者是飞机。现在坐飞机已经排除了,那剩下来的,就是火车了。”
“你分析的也对。”杨建刚若有所思地说,“不过,在这种情况下,钱家铭也有可能来个反其道而行之,乘坐自以为掉价的班车出逃,因为乘坐班车比乘坐火车更容易躲避我们警方的追捕。”
小林说:“但事实是,我们在客运中心部署的警力最强大。如果钱家铭想到了这一点,他就不会这么做了。”
杨建刚问道:“你认为钱家铭会想到这一点吗?”
小林说:“以钱家铭的智商,完全有可能想到这一点。”
杨建刚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钱家铭根本就没想到我们警方在追捕他,自以为我们警方不会料到他今晚会出逃。”
小林笑了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智商就有问题了。”
杨建刚说:“智商有多方面的,钱家铭可能有管理和经营企业的智商,却没有反刑侦的智商,所以才会认为我们警方今晚不会出动。”
小林思忖了一下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更会选择火车了。”
杨建刚想了想说:“没错,你说的也有道理,这种可能性不小。”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杨建刚拿起手机一瞧,见是顾晓桐打来的,心头不禁一喜,赶紧刮了下手机,接通了电话。
在电话里,顾晓桐把钱家铭所坐的出租车的车牌号码告诉了杨建刚,并向他请示自己这个组可不可以撤走,撤到哪个组去。
杨建刚想也不多想,就命令顾晓桐带着人马去增援舒畅。
挂了电话,杨建刚跟小林交流了几句,接着又给舒畅打电话。
小林见支队长打完电话,便问道:“杨队,我们这边是不是也要派些人去增援小舒呀?”
杨建刚考虑了一下说:“虽说火车站乘客很多,不过有检票口,只要知道钱家铭乘坐那趟火车,就可以守在检票口等候,因此并不需要多少人马。当然,等确定钱家铭去了火车站,我们立马前去增援。”
小林沉吟着说:“杨队,你说的对,这样就可以两头兼顾了。”
杨建刚笑了笑:“由于现在情况还不明朗,我们只能这样做了。”
小林点点头,说道:“从钱家铭所在的小区到客运中心也就是一刻钟的路程了,我们现在得加强防备,免得让他在眼皮底下溜走了。”
杨建刚表情严肃地说:“没错,现在是关键时刻了。”说完就拿起对讲机,向守在另外两个进口处的同事传达指示。
小林见杨建刚关了对讲机,问道:“杨队,要是钱家铭去火车站,我们还来得及增援小舒他们吗?”
“应该可以吧。”杨建刚默然片刻说,“钱家铭去火车站比到客运中心至少要晚五分钟。有这五分钟的时候,我们差不多可以赶到。”
小林说:“要是警车的话,应该没问题,可我们是普通小轿车呀。”
杨建刚点点头:“是呀,我们不能超速,这至少在路上要耽搁两分钟。不过,这对增援不会有多大的影响,更不会影响完成任务。”
小林转忧为喜:“既然杨队这么有信心,那我就放心了。”
杨建刚拍拍小林的肩,笑道:“既然放心了,那现在就执行任务。”
小林郑重其事地应了声,紧接着就跟着支队长开始执行任务。
不知不觉,预计的时间就到了,可目标并没有出现。
小林有些着急地问:“杨队,钱家铭应该去火车站了吧?”
杨建刚冷静地说:“这种可能性很大,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这样吧,我们再等两分钟,要是还没发现目标,就立马就增援小舒。”
小林点点头,沉默会儿说:“要是小舒立马打电话来,那就好了。”
杨建刚笑道:“我要真接到了小舒的电话,那肯定是捷报,就不用去增援,可以打道回府了。”
小林想了想说:“应该是这样。小舒他们发现了目标,哪来时间打电话,肯定是先抓人,等抓住了再给你打电话报喜。”
杨建刚看了看时间,说道:“再过一分钟,我就给全组发撤离的消息,立即前往火车站增援。”
小林似乎感到了一种临战前的紧张,突然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一分钟很快就到了,杨建刚赶紧拿起对讲机发指令。
很快,本组所有成员都冲向停放在进口外的车子,然后沿着冷冷清清的街道朝火车站方向走去。
不到五分钟,车子就来到了火车站。
下了车,杨建刚带着本部人马直奔火车站。
刚进火车站,杨建刚就瞧见一个身影朝门口方向飞奔而来,同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叫喊声,不是别人,正是舒畅。他即刻明白过来,大声吩咐手下堵住出口,不要让目标逃跑了。
于是,小林他们立马就行动起来。
起初那家伙还没有认出冲向自己的人是谁,直到快要靠近时才发现了杨建刚,不禁大惊失色,愣了一愣掉头往右边奔跑。
杨建刚冲那家伙大喊一声:“钱家铭,你跑不了!”
就在杨建刚叫喊之时,小林如离弦之箭般朝钱家铭冲了过去。
钱家铭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冲,巴望能够逃避警察的抓捕。谁知就在他快要到出口时,舒畅从一旁冲了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钱家铭平时不怎么锻炼,个子虽高大,但力气不够大,可在危机时刻却爆发出一股超乎想象的力气,居然甩开了警察有力的手。
舒畅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羞耻感,大喊一声,极速冲了上去,再次将钱家铭的右臂紧紧拽住。
钱家铭想爆发却没有再次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力气,自然就无法甩开警察那只强有力的手。
小林见钱家铭被抓住了,心头猛地一喜,从腰间掏出手铐,咔嚓一声将对方的双手铐住,协同舒畅一道押着犯罪嫌疑人往出口走去。
这时,杨建刚、顾晓桐等人看见钱家铭被抓住了,一个个满心欢喜,一边七嘴八舌地说笑着,一边走了过去。
钱家铭先是一阵慌乱,接着就渐渐镇定下来,一边挣扎着,一边叫嚷着:“凭什么抓我,你们凭什么抓我?”
舒畅和小林只管押着钱家铭往支队长这边走,根本就不理睬他的叫嚷,即便他开始谩骂,他俩也忍着,大度地让他好好发泄一通。
钱家铭见两位警察不理睬自己,似乎觉得有些无趣,就不再叫骂,突然沉默了下来。不过,当瞧见杨建刚时,他又大声质问:“你们凭什么抓我,凭什么?”
杨建刚目光冷峻地盯着钱家铭,一字一顿地说:“钱家铭,你涉嫌蓄意谋杀孙靖轩,所以我们将你抓捕归案,然后进行审讯。”
钱家铭眼里闪出丝慌乱,却故作镇定地说:“一派胡言!我没有故意撞死孙靖轩,是无意撞死他的。这不是谋杀,这是意外事故。”
杨建刚沉声说道:“是意外事故,还是蓄意谋杀,你心里清楚。”
顾晓桐诘问道:“如果你没有犯罪,为什么要深夜逃跑呢?”
钱家铭振振有词地说:“谁说我逃跑,我是出差,出差!”
顾晓桐问:“出差?用得着深夜坐火车出差吗?”
钱家铭答道:“明天早上六点,我要会见一个重要客户,所以必须晚上坐火车去。再说什么时候坐车出差,是我的自由,跟你们没一丁点关系。你们凭这个怀疑我,抓捕我,是不是太可笑了?”
杨建刚盯着钱家铭说:“别再撒谎了,钱家铭,没人会相信你的。”
钱家铭气恼地说:“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没有撒谎。”
舒畅插嘴道:“要证实这事不难,明早给你老板打个电话就行了。”
钱家铭不无突兀地说:“那你们现在把我放了。”
舒畅冷笑一声:“开什么玩笑,我们好不容易抓到你,哪能把你放了。告诉你吧,钱家铭,这是不可能的事,你就别做这个梦了。”
钱家铭突然怒气冲冲地嚷道:“你们随便抓人,严重侵犯了我的人身自由权利,我要告你们。别以为你们是警察,我就不敢告你们。”
杨建刚表情严肃地说:“告是你的权利,不过现在你得跟我们去警局。至于理由,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你涉嫌谋杀孙靖轩。”
钱家铭扯开喉咙嚷道:“我没有谋杀孙靖轩,是意外撞死孙靖轩的,你们不能冤枉我,不能随便抓我。”
杨建刚平静地说:“钱家铭,你想辩解,到审讯室里再辩解,现在你给我闭嘴,老老实实跟我走去警局。走,快走!”
舒畅见钱家铭站着不动,就用力推他往前走。
小林见状,便协同舒畅一道押着犯罪嫌疑人往停车处走去。
不多时,钱家铭就被押上了车。
杨建刚、舒畅坐在钱家铭两侧,密切注视着他的动静。
小林坐到驾驶位上发车,顾晓桐在副驾位上坐下。
很快,四辆车子依次出了火车站,沿着冷冷清清的街道,朝警局方向飞快地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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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
杨建刚坐在主审位置上,目光冷厉地注视着对面的犯罪嫌疑人,神色特别严肃。过了会儿,他便按照既定的程序问起嫌疑人的姓名年龄籍贯职业单位家庭住址等等。
犯罪嫌疑人钱家铭靠在椅背上,两腿往前伸,戴着手铐的双手搁在椅台上,两眼盯着天花板看,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舒畅瞧见嫌疑人这态度,自然来气了,厉声责令他端正坐姿,注意态度,如实回答支队长所提的问题。
钱家铭见舒畅声色俱厉,尽管心中有不满,但还是把身子坐直,故意拖着腔调回答提问。
杨建刚问道:“钱家铭,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刘娟的?”
钱家铭没好气地说:“之前已经说过了,你就别再问了。”
舒畅瞪眼嫌疑人:“现在是审讯,问什么,你就照实回答什么。”
杨建刚提醒句:“钱家铭,现在是审讯,你必须回答每一个问题,而且必须如实回答,不得有不实之处,不得故意隐瞒,否则得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好了,现在请你回答我刚才的提问。”
钱家铭面有愠怒,默然半分钟才答道:“从刘娟进公司那天起,我就认识了她,因为好被分到了售楼部。”
杨建刚问:“刘娟是不是做过售楼业务员?”
钱家铭答道:“刚进售楼部的员工都得先做售楼员,看成绩和能力再慢慢晋职加薪,这是公司的规定,刘娟自然也得这么做。”
杨建刚问:“刘娟做了几年售票员?”
钱家铭答道:“五年,整整五年。”
杨建刚问:“五年过后,刘娟就提升为售楼部经理,对吧?”
钱家铭答道:“对。”
杨建刚问:“五年就当上了部门经理,是不是说明刘娟能力强?”
钱家铭答道:“没错。刘娟能力的确很强,所以晋职这么快。”
杨建刚问:“是不是跟你也有一定的关系?”
钱家铭答道:“没有,全靠她自己的本事。我只是个部门经理,就算我想帮也帮不了她,何况当时我俩的关系很一般。”
杨建刚问:“作为部门经理,你应该推荐刘娟吗?”
钱家铭答道:“这是我的职责,所以我必须向公司高层推荐刘娟,因为她实在是太出色了。”
杨建刚问:“正因为这样,刘娟对你心存感激,对吧?”
钱家铭说:“刘娟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女人,当然会向我表示感激。不过,也仅仅是一般的感谢,并没有别的意思。”
杨建刚问:“你怎么能确定刘娟是这么想的?”
钱家铭答道:“我了解刘娟,知道她就是这么想的。”
杨建刚问:“那刘娟怎么答谢你?”
钱家铭答道:“请我上酒吧喝了回酒,仅此而已。”
杨建刚问:“刘娟单独请你,对吧?”
“对。”钱家铭说,“我以为她还邀别人,至少会有丈夫作陪吧,谁知就她一个人,我要是知道了,就不会来了。”
杨建刚问:“在喝酒的时候,刘娟怎么向你表示?”
钱家铭答道:“向我表示感谢呀,这个还用问。”
舒畅插话:“要真这样,那就没什么意思吧。”
钱家铭反问道:“那你说说,怎么说才有意思?”
舒畅说:“我想,刘娟应该向你表示了爱意。当然,有可能不是直截了当,而是含蓄委婉。”
钱家铭嘴角边浮出丝似是而非的笑,却不说话。
舒畅说:“既然你不开口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钱家铭突然双眉一扬,颇为自得地说:“没错,刘娟是喜欢我。”
舒畅盯着嫌疑人说:“怎么,终于肯承认了?”
钱家铭冷笑道:“别得意,你并没有猜对。跟你说吧,我跟刘娟好,是最近两年的事,之前我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舒畅也不想跟钱家铭一争高下,反正目的达到了,就可以收兵。
杨建刚问:“当时你离婚了没有?”
钱家铭答道:“还没有。”
杨建刚问:“那你是什么时候离的婚?”
钱家铭答道:“半年前。”
杨建刚问:“你是跟刘娟商量好了,才离婚对吧?”
钱家铭答道:“我离婚跟刘娟没任何关系,是因为我不爱她了,也就是我的前妻。真的,警察同志,我说的是实话。”
杨建刚问:“那刘娟跟孙靖轩离婚,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钱家铭答道:“这我不清楚,应该跟我没多大关系吧。”
杨建刚注视着嫌疑人说:“钱家铭,你在撒谎。”
钱家铭争辩道:“我没有撒谎,因为刘娟没有跟我说过这事,所以我不清楚。”
杨建刚斩钉截铁地说:“刘娟肯定会跟你说这事。”
钱家铭坚持道:“没有,刘娟真的没有跟我说离婚的事。”
杨建刚说:“既然是这样,那我们把刘娟请来当面对质。”
舒畅用嘲弄的口气说:“钱家铭,你连这个都不敢承认,还算个男人吗?你要是个真正的男人,就赶紧承认,省得把刘娟请来对质。”
杨建刚见钱家铭没有动静,便吩咐道:“小顾,你给刘娟打电话。”
钱家铭见顾晓桐拿起手机要拨打,慌忙说句:“慢,别打了。”
杨建刚目光严厉地注视着嫌疑人:“钱家铭,你想说实话对吧?”
钱家铭犹豫了一下说:“应该这么说,刘娟离婚跟我有一定的关系,但关系不是很大,关键的原因是她不爱孙靖轩。”
杨建刚问:“是不是可以这么说,你是第三者?”
钱家铭没好气地说:“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什么第三者。”
杨建刚针锋相对地说:“你都这么做了,还怕别人说呀。”
钱家铭说:“尽管我跟刘娟有交往,但我并没有破坏他们夫妻间的感情,是刘娟讨厌他丈夫,决定跟他离婚,然后再跟我结婚的。”
杨建刚问:“这么说,主动一方是刘娟,而不是你,对吧?”
钱家铭答道:“对,事实确实是这样,要不她也不会急着离婚。”
杨建刚问:“婚没离成,刘娟是不是很恨孙靖轩?”
钱家铭答道:“没错,刘娟的确恨孙靖轩,因为他不愿意成人之美,故意破坏她的爱情和幸福。”
杨建刚问:“既然刘娟这么恨孙靖轩,那她是不是跟说你说过要除掉孙靖轩?”
钱家铭连忙摇头:“没有,刘娟从来都没有说过这种话。”
杨建刚逼视着嫌疑人问:“你敢确定。”
“当然。”钱家铭肯定地说,“尽管刘娟讨厌孙靖轩,不爱他了,但也没有到非杀掉他不可的地步。虽说刘娟这人要强,但心地善良,否则我也不会喜欢上她,不会爱上她,并且决定跟她结婚。”
杨建刚问:“这也就是说,孙靖轩的死跟她没有关系,对吧?”
钱家铭脱口而出:“没有,警察同志,一丁点关系也没有。”
杨建刚见嫌疑人说得这么肯定,再联想到刘娟的为人,也就信了他的话。默然片刻,目光严厉地盯着嫌疑人问:“故意撞死孙靖轩,就不你一个人的主意,一个人的所作所为,是吗?”
钱家铭矢口否认:“没有,没有,警察同志,我没有故意撞死孙靖轩,是一时走神造成的,纯粹是意外事故,不是蓄意谋杀。”
杨建刚说:“到这个时候你还要否认,也太冥顽不化了吧。”
钱家铭泰然自若地说:“警察同志,不是我冥顽不化,是事实就是这样。我真的没有故意撞死孙靖轩,这完全是一起意外事故。”
舒畅目光冷厉地盯着嫌疑人:“告诉你钱家铭,我们有确凿的证据,所以你想抵赖是抵赖不过去的,我劝你还是主动认罪吧。”
顾晓桐劝道:“钱家铭,想必你也懂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你要主动认罪,坦白交待,好好表现,是可以争取到从宽处理的机会。”
钱家铭嘴角往上一勾,浮出丝冷笑:“我没有犯罪,干嘛要主动认罪,干嘛要争取从宽处理的机会。警察同志,我说你贪赃枉法,你会承认吗?我说你枪杀了人,你会承认吗?”
顾晓桐郑重其事地说:“如果这些属实,我一定会承认,会认罪。”
钱家铭狡黠一笑:“如果我真是故意撞死了孙靖轩,我也会认罪。”
顾晓桐说:“你开车故意撞死了孙靖轩,这是事实。”
钱家铭冲着女警官高声说:“那你拿出证据来,别瞎逼逼了。”
杨建刚转眼看向舒畅,吩咐道:“小舒,放监控视频给他看。”
舒畅点了点头,从桌上拿起U盘插进电脑,操作起笔记本电脑来。
很快,挂在墙壁上的液晶屏上就出现了监控画面。
杨建刚命令嫌疑人看监控视频,同时仔细观察起他的表情变化。
钱家铭心头一阵阵揪紧,却故意摆出副旁观者的姿态,脸上还露出轻松的表情,好像里面的情况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