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
呼出的二氧化碳变成了细碎的气泡,转眼就被周身的水吞噬。
莫易已经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她一直在心里默默数数,如果没有数错,她已经在水中待了近十分钟。
她的肺活量很强,但毕竟没有变成两栖类,氧气必不可少。
有点屏不住气了……
莫易很想吸进一口空气,她带着模模糊糊的意志控制住了自己。
思维逐渐模糊了起来,她仿佛沉入了自己一直摆脱不了的梦魇。
梦魇中的自己就如同现在,无助且无力。
她伸出了双手想抓住什么,就像梦中试图抓住那个看不见面目的母亲。
人生到此不过二十来年,回忆中却遍布了惊心和动魄。
一张张认识的人脸在脑海中电影一样闪过,他们有的哭有的笑。
最终的面容却停在了一张似笑非笑的人脸上。
在学校的梧桐树下,陆无涯一边述说着感情一边做出了这样的表情。
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总是口不对心,面不对心。
莫易早就看出了一些端倪,陆无涯并不是自己面前表现出的那样,是个豪门小可怜。
他有自己的抱负,有自己的主意,做事的方法绝对算不上善良。
她假装不知道的。
想到陆无涯,莫易心里涌起一些异样的情绪。
要是能早点去陆家就好了,莫易本能地想着,一离开宙斯研究所,她就应该去陆家,那他们就可以早认识好几年了。
可惜了……
自己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可惜,但是莫易心中就是觉得可惜了起来。
朦胧之中,她看见陆无涯向自己游了过来。
眉眼就像她脑海中的一样,只是表情有些狰狞,不是那种假假的委屈。
莫易笑了起来,她试图说什么。
一张嘴,冰冷的水争先恐后地钻进了口腔里。
她开始呛水,意识几乎飞出身体之外。
眼前陆无涯已经游到了他的身前。
莫易感觉到自己的下颌被人扶住,一点温热柔软覆盖在了自己的唇上。
这点温度就像是冷水中唯一的热源,莫易本能地吮吸汲取。
温暖的气息。
这幻觉来得好真实啊。
莫易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
灼热,憋闷,喘不上气。
莫易猛然坐了起来,咳出了好几口水之后,大脑才将身体的感觉重新传给了莫易。
水已经退下去了。
光滑洁白的地面上只剩几片未干的水渍。
她身边,陆无涯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见莫易醒了过来,陆无涯又关切地凑了上来。
“水都吐出来了?”
莫易怔怔地看着陆无涯,半晌没有说话。
陆无涯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他脸侧有一道巴掌长的伤痕。
“我受了点伤,不严重的。”
莫易动了动嘴巴,声音很小:“你……是真的?乌鸦?”
陆无涯点点头,随即他笑了一下,笑容有点腼腆。
莫易知道,这是假的腼腆。
“我正在参加迷宫里的游戏,突然踩空了一块砖,就掉进了水池里。我刚掉进来,就发现你差点溺水了。”
“还好赶得及时,我给你渡了几口气……”
陆无涯不提就算了,他主动提起了这茬,莫易觉得自己脸上腾地热了起来。
“你别在意,这是特殊情况。”
陆无涯越解释,莫易就觉得自己脸上越热。
本来陆无涯的表情还算自然,可莫易却注意到了他通红的耳尖。
她脸上越烫,陆无涯的耳尖越红。
就好像她的热量全在陆无涯的耳朵上体现了出来。
莫易心中暗暗气闷,自己踏遍了万水千山,什么大小场面没见过,怎么此刻就是这么慌张呢?
抿了抿嘴唇,莫易试图翻过这个篇章。
“刚才水是怎么退的?”
听到莫易的问话,陆无涯也严肃了起来。
“你失去意识之后,我一直断断续续给你……渡气。然后天花板上突然伸下来一只拿着针管的机械手,它将针剂打在了你手臂上。”
“之后没过多久,水就退了下来。”
陆无涯托起莫易的手臂,将注射的位置指给她看。
莫易手臂那里还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针眼。
“进化针……”莫易沉下了脸色。
终极学会设计的这个关卡根本没有活路,就是将她往死路上逼迫。
试图让人不在绝境中永远沉默,就在绝境中实现变异。
真是歹毒!
莫易仔细感受了一下,倒是没觉得身体内出现什么特别的变化。
“这是什么游戏?我刚才看了一下,周围没有出口。迷宫里的游戏我参加了几个,如果没有人捣乱还算是简单好操作,但是刚才的情况难度太大了。”
参加了几个?
莫易对陆无涯的效率表达了一点点震惊,然后将她进来时,广播播报的内容告知了陆无涯。
“基本上就是把人往死里整,能活过来的话,估计可以拿到迷宫地图,出去就简单多了。”
说着,莫易搓了搓手臂。
她觉得有点冷,大概是湿衣服贴在了身上,让人不太舒服。
陆无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我怎么觉得,这里面的温度越来越低了呢?”
他刚问出自己的疑问,广播就如同设定好了一般,开始了播报。
“恭喜选手通过深水测试,您在进化的路上又前进了一大步,相信如此优秀的您一定可以顺利破土而出。”
“下一个环境,低温。”
“低温对身体的作用,人类已经探寻许久。已知低温可以抑制细胞的死亡,减少氧自由基的产生,从而减轻氧化导致的应激。同时低温还可以抑制免疫反应和炎症反应,影响基因的表达。”
“相信该环境也会带给您前所未有的体验。”
莫易保证,她从电子音里听到了浓浓的笑意。
随着广播的声音的结束,室内的温度又不知降低了多少。
莫易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像是冰冷的铠甲。
一点白色突然落在了莫易的手臂上。
“你看啊。”陆无涯提醒莫易抬头,“下雪了。”
天花板上,细细密密地喷洒出了白色的雪花。
说是雪花,不如说是雪籽更恰当,它们没有雪花那么松软,但是降温却是一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