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暮看着时闻徊这般模样,心中也十分难受,别过头去无法直视他的眼睛,沉重地说道:“…网上有群众录像,他的身份资料,还有你们的事情也全都被扒出来了,你自己看吧。”
时闻徊听到乔暮的话后,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脊骨,无力地靠坐在病床上,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揪着床单。
…死了?
他死了?
他还没死呢,安从然死了?
他把安从然…逼死了……
两次…两次……
……安从然因为他死了两次?
时闻徊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紧,尖锐的疼痛瞬间从心底蔓延开来。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那如绞的心痛。
“手机给我……”时闻徊突然伸出手,环视着病房里的人,他声音颤抖得厉害,带着一丝祈求。
穆七白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当手机递到时闻徊手中时,他的手哆嗦得几乎拿不稳,打开媒体软件,颤抖地在搜索栏打出了安从然的名字。
视频开始播放,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一眨不眨,当看到安从然那熟悉又决然的身影跃下江桥时,他感觉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诸如此类的视频网上还有一些其他视角的,但不管是从哪里看,安从然从桥上跳下去的背影都是那么决绝又绝望……
是他错了吗……
他是不是就不该瞒着安从然那个人还活着的消息,如果当时告诉他…安从然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做……
时闻徊将目光投向穆七白,仿佛还寄托着最后的希望,悲怆地问道:“…你也找不到他吗?”
穆七白读懂了时闻徊的唇语,眸光复杂地看着他,沉默地点了点头。这个世界的梁淮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呢?
他因为时闻徊被创造出来,又因为时闻徊被抛弃,最后被爱人一刀一刀剖心凌迟送来医院抢救。
安从然的结局是他可以提前预见的,他那个性子,既然选了他的Alpha,那就注定他和这个世界的梁淮就不会再有结果了。
最后事态发展成这样,穆七白不知道该说是安从然太极端,还是…这个世界的时闻徊做了什么事情刺激了他?
否则,以安从然的性子,不可能对这个人下这种狠手,他不要这个世界的时闻徊,最多也就是一声不吭的远离他。
离开时闻徊,安从然会做什么,穆七白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他甚至都没见到安从然的最后一面,他就消失不见了。
亦或者是…死了。
时闻徊紧紧揪着胸口的衣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成一团又狠狠揉碎,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剧痛,仿佛要冲破胸膛。
可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心口的伤…竟然没了?愈合了?
那原本被刀刃割破、鲜血淋漓的地方,如今光滑得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
虽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他还是很震惊。
是谁治好了他的伤?
易文荣察觉儿子的惊讶,皱眉说道:“医生说…你心口的伤在手术过程中自愈了。”
易文荣也很惊讶,她也想不明白,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时闻徊低着头,哽咽地喃喃自语,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在墙白色的床单上晕开一片又一片。
“该死的应该是我吧……”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时闻徊压抑的抽泣声,易文荣痛心地抹着眼泪,既痛恨安从然的狠心,又心疼他就这样结束了自己。
在她心里,安从然和她的亲儿子也差不多的,只是他最后做得那些事情,太让人寒心了。
乔暮红着眼眶,想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穆七白看着时闻徊,心中五味杂陈。
窗外的风轻轻吹过,拂动窗帘。时闻徊的脑海里不断闪过安从然的脸,和他那晚决绝离开的背影,那一幕仿佛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我该怎么办……”时闻徊的声音破碎,带着无尽的悔恨,身体也在颤抖,没有人能给他答案,他只能独自在这痛苦的深渊里沉沦。
安从然失策了,他以为自己这么做,时闻徊会恨他,彻底将他从心里挖出去,然后振作起来继续自己的人生。
他没有想到,时闻徊并不恨他,反而很愧疚、很恨自己,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该成全他?他怎么能让安从然一次又一次因他而死……
穆七白打了一段手语让乔暮翻译,乔暮看完那段手语如鲠在喉般,久久难以开口,平复了一会儿,才道:
“放下吧,不用觉得愧疚,从此以后你们之间的纠葛划清了,他的人生不需要你负责。好好休养,你还有自己的日子要过,还有自己的家人要照顾,人要往前看。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穆七白很清楚,时闻徊身上的伤能够自愈不是巧合,只是他暂时还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谁治愈了他?
极致的痛彻心扉是平静的,就连哭泣都是无声的,在看完那些视频后,时闻徊仿佛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心力,甚至没有撕心裂肺哭一场的力气。
他只是静静的坐在病床上,眼泪无声滴落,耳边只剩刺耳的嗡鸣,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明白为什么死得不是他……
他死了是不是也能解脱……
为什么把这样的结果留给他承受?
乔暮又安慰了一下易文荣,虽然担忧,但还是带着穆七白离开了。让时闻徊自己冷静思考一下吧,时闻徊现在需要的不是他们。
下午赵贵生来病房大闹了一场,质问时闻徊安从然跳江的原因,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时闻徊一言不发,他解释不了现在的情况,他说了也没人会信。
第二天警察来了,时闻徊的态度一样,只说是发生了争吵,其他什么也不说,调查取证刺伤时闻徊的那把凶器上,也全是安从然的指纹。
安从然跳江的时间点,时闻徊在被送去抢救的路上,安从然的死,无法确认和时闻徊有直接关联。
时闻徊也是受害者。
但是,这件事情的社会关注度极高,警方那边还在持续调查。
警察问话的当天晚上,时闻徊一个人来了南江大桥,站在安从然当时跳江的位置,感受着江面吹来的刺骨寒风,难以想象安从然从这里跳下去的时候该有多绝望…对他到底有多失望……
在某一瞬间,他真的也想跟着安从然从这里跳下去,结束这一切。
可是,易文荣来了。
他不能当着母亲的面做傻事儿,他从这里跳下去,岂不是让易文荣也跟着他死吗?
他父亲去世的早,易文荣这辈子所有的心血都寄托在他身上了,他死了,让易文荣怎么办?
易文荣在桥上抱着儿子哭了很久,让他千万不要做傻事,安从然的死最受打击的就是时闻徊。
这小子死心眼,一个放在心里十几年的人,现在就这样没了,他怎么放得下?怎么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