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不久前还贯穿了父亲的胸膛，此刻沾满了黏稠温热的血。属于凯尔的血。恐惧攫住了他，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几乎要支撑不住瘫软在地。
罗茜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去，顾不上自己被冲击波震得发麻的四肢和内腑翻腾的不适，一把将冰冷颤抖的儿子紧紧搂进怀里。温热的泪水大颗大颗砸在凯撒柔软的黑发上，洇湿一片。
“不是你的错。”她的声音因哽咽而沙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带着无法言说的痛楚，却又异常清晰，“不是你，是那个东西……它控制了你。”她死死抱着儿子，仿佛要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驱散那附骨之疽般的冰冷恐惧。
凯尔靠在冰冷的祭坛石壁上，胸前那个恐怖的血洞触目惊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但他琥珀色的眼眸依然锐利，紧紧盯着这边。他挣扎着，试图撑起身体，却只是徒劳地让更多鲜血涌出。他艰难地朝母子俩伸出手，沾满血污的手指微微颤动，最终停留在半空，没有力气再靠近。
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带着剧痛后的虚弱：“外力……控制。”言简意赅，没有安抚，没有温情，只是陈述事实。但这寥寥数字，却比任何解释都更能让罗茜的心稍稍安定。这是凯尔的方式。
凯撒猛地抬起头，泪水模糊的双眼看向凯尔惨白如纸的脸，看到那几乎贯穿身体的伤口，看到父亲艰难维系的呼吸。巨大的恐慌和悔恨瞬间将他淹没。
“爸爸……”小家伙带着哭腔，声音都在发抖，“你的伤……”他哽咽着说不下去，眼泪流得更凶，“我……我看见了……”他看见了那跳动的心脏，被自己亲手洞穿。这个认知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反复剜着他幼小的心脏。
凯尔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用尽力气，再次尝试挪动身体，想要离他们更近一些。剧烈的动作牵扯了伤口，他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布满冷汗，身体却固执地向前倾。
罗茜连忙一手紧紧搂住怀里崩溃的凯撒，另一只手颤抖着想要去够凯尔，却又怕触碰到他骇人的伤口。她只能徒劳地伸着手，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凯尔，别动！求你别动！”
“听着。”凯尔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目光锁定在凯撒脸上，“战场上，意志会被扭曲，能量会被入侵。你被选中，是因为你的力量。”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攒力气，又补充了一句，“仅此而已。”
罗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她擦掉脸上的泪水，一手轻轻抚摸着凯撒冰凉的脸颊，另一手小心翼翼地按住凯尔试图再次移动的肩膀，阻止他进一步伤害自己。“凯撒，你听爸爸说。”她的声音努力保持平稳，“重要的是，你战胜了它。你听到了我们的声音，你回来了。”她捧起儿子满是泪痕的小脸，直视着他惊恐悔恨的眼睛，“这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吗？”
凯撒终于平静下来，小小的身体不再颤抖。罗茜早在凯尔受伤的瞬间就用木系异能稳定了他的伤势，绿色的能量丝线在凯尔胸前的血洞周围编织成网，阻止更多血液流失。
凯尔圣阶的体质本就强悍，伤口边缘已经开始缓慢愈合，血肉蠕动着试图填补那个骇人的空洞。他的呼吸逐渐平稳，脸色也从死灰般的惨白恢复了一丝血色。
“妈妈，爸爸会没事吗？”凯撒小声问道，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罗茜轻轻抚摸儿子的头发，“会的，你爸爸是最强的。”
一阵微风突然在祭坛中央盘旋，智者的身影如鬼魅般凭空出现。他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双手在胸前合十。
“恭喜你们，都通过了各自的试炼，证明了你们有资格接近'；虚空之镜'；。”
罗茜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怒火，“这就是你所谓的试炼？差点害死我的家人？”
智者不为所动，“第二试炼的目的不仅是考验实力，更是为了让你们的力量与异星域的法则产生更深的共鸣，为接触圣物做准备。”他看向凯撒，“尤其是这个孩子，他体内的龙族血脉与异星域有着特殊的联系。”
凯尔撑着身体坐起，“够了，带我们去找虚空之镜。”他的声音虽然虚弱，但不容置疑。
智者点头，转身走向祭坛深处，“跟我来。”
罗茜扶起凯尔，凯撒紧紧跟在身后，三人跟随智者进入了祭坛后方新出现的通道。
沿途的空间扭曲现象越发严重，墙壁时而透明时而凝实，天花板上悬挂着倒流的水，地面则呈现出其他世界的倒影——一座座陌生的城市，一片片未知的星空。
罗茜盯着脚下流动的影像，那些陌生的城市轮廓和未知的星空碎片在地面上交错闪烁，像是被打碎的万花筒。
“这些是什么？”她问道，声音里带着警惕。
智者的手指轻划过一道流动的光影，“其他世界的碎片。异星域是诸多世界的交汇点，这里的空间壁垒极其薄弱。”
凯尔紧跟在后，一手按着胸前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另一手护在罗茜身后。他的呼吸依然有些沉重，但琥珀色的眼睛锐利如鹰，扫视着周围每一处可能的危险。
凯撒紧紧抓着罗茜的衣角，小小的身体贴在她腿边。他不再像往常那样好奇地东张西望，而是低着头，眼睛里还残留着惊恐和自责。
通道越走越深，墙壁上的壁画逐渐清晰。罗茜停下脚步，手指轻触那些古老的图案。线条流畅而神秘，风格与海神遗迹相似，却更加原始、粗犷。
“这些壁画…”罗茜轻声道，“讲述的是什么故事？”
壁画中央，一个手持镜子状物品的高大身影站在世界的裂缝之间，镜面反射的光芒似乎在稳定那些摇摇欲坠的空间。
智者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向前走去。
通道尽头，空间突然开阔。
罗茜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圣山核心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四周没有任何支撑物，仿佛悬浮在虚无之中。中央，一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漩涡缓缓旋转，发出低沉的嗡鸣。那漩涡时而扩大时而收缩，边缘不断有能量碎片脱落又被吸回，形成一种诡异的呼吸节奏。
“这就是虚空之镜了。”智者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