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雾气如同没有具体形态的尖刀。
它们在闹事的玩家身体里四处游荡，一点点，一点点，将他们贴合的皮肉撑开。
刚才还肆意残杀嬉闹的玩家，现在就像是瞬间膨大的气球。他们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充气鼓胀。
“放了我！！不要再吹了！！！”
“好疼啊啊啊！！”
玩家们被撑起的皮肤没有一点血色，甚至反而因为过度伸展，而显得细腻白皙。
黑雾源源不断的从小狐狸身上冒出，然后灌入玩家皮下。
“嘭！”“嘭！”“嘭！”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响起……
如果说之前玩家们生剥狐狸皮，讲究的是从头到尾没有一丝瑕疵。那小狐狸的报复，就是让他们找不回一块完整的皮。
失去表皮的玩家们如同一条条红色蠕动的蚯蚓，丧失皮肤让他们一时半会死不了，剧烈的疼痛延续着狐狸的报复。
抽去所有灵力的小狐狸，现在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它趴伏在原地，闻着周围血腥的味道。仅剩的一只眼瞳蒙上淡淡灰色。
小狐狸的报复是献祭了自己仅剩的生命力。
它龇着牙，却没有咬断这些哀嚎着的玩家的喉咙。它要听着这些人忏悔的声音，听着他们被折磨，然后一起下地狱。
小狐狸身后的黑雾散去，它再也支撑不住，抬起的头颅无力垂下，搭在满是鲜血的爪子上。
一阵风吹来，血腥的味道被吹散了不少。
同时，一股新的气息慢慢靠近。
……
墨以从树上跳下，他看着将死的小狐狸。
许是意识到陌生人的到来，小狐狸再次露出了尖牙，可惜它现在连龇出声都做不到了。
墨以弯腰，将仅有自己小臂长的狐狸抱起。
他眼神淡淡的看向周围，这些人还是不能让他们这样死去。
调出小世界间跳动的通道，墨以直接把这些半死不活的玩家转接到地狱副本，很贴心的把他们备注到下油锅展示区。
看着小镇上惨死的居民，墨以尝试着回溯。
舰世界的规则还没有建立完整，或者说每个小世界设立锚点的进度还未统一。
墨以尝试着翻找可以挽回的节点。
“唔……”
快速地寻找，墨以得到了答案。
他垂眸摸了摸怀里的狐狸：“对不起，我救不了你的家人。”
最好的回溯点只有一个，可以挽救小镇上百分之八十的居民，但是那个节点上没有记录狐狸一家。
小狐狸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它伤的太重了……
墨以看着小狐狸，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一旦他将回溯点确认，那个时间小狐狸是不能存在的。也就是说，为了空间的稳定，小狐狸必须抹杀。
或者说，其实根本不用抹杀。这只小东西放在原地不管，估计不用等多久便会咽气。
墨以眨了眨眼，抱着小狐狸消失在小世界里。
·
舰空间。
墨以前襟沾满了血，怀里抱着已经逐渐冰冷的小狐狸。
舰长负手而立：“你想把这个小东西带进来？”
墨以：“嗯。”
“小崽，你要知道，我们的工作不适合养宠物。”舰长有些无奈，“后面小世界的波动会越来越大，第一次你这样做了，那将来呢？”
“你不可能每看到一个垂死的小动物，就将它带回来。”
“而且。”舰长伸手轻轻抚在小狐狸脊骨上，“它的命数已经将近了。就算你有吊着，最多三日，它便会死。”
“我们应该尊重小世界里自然存在的规则。”
墨以认真想了想：“它不是宠物。我看到它觉醒了灵，只是需要很长的时间重新恢复。”
墨以拎着狐狸后颈，就像自己总被舰长拎着的样子。
“如果过了三日，它还活着，就让它待在舰里吧。也许，它会反抗命运成功。”
墨以笃定的补充了一句：“就像我们正在做的一样。”
舰长：“……”
这小子看上去懵懵的，实际太清楚用什么话说服自己了。
舰长摆摆手：“这小东西吃什么，从你餐补里扣。”
“唔，知道了。”
墨以的语气并没有变得突然兴奋，他依然是那副温吞的模样。
虽然获得了舰长首肯，但情况并没真的好转……墨以养狐狸看起来粗糙的吓人。
甚至熟络的人路过看到，偶尔还会调侃一句。
全因为本就伤痕累累、吊着一口气的小狐狸，在墨以的救治下，彻底动不了了。
因为害怕感染，墨以小心的将它伤口附近的毛全部剃掉。
给密密麻麻的伤口上完药后，墨以再次发挥他一贯的手艺，细心的给小狐狸缠上绷带，只是这绷带缠的不忍直视。
小狐狸本就伤的不太能动弹，这番过后，更是直愣愣的躺在窝里。
昏迷不醒的小狐狸：“……”
虽然差一口气没死，但提前体验了一波地缚灵的感觉。
明明一切都应该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可惜也许真的如同舰长所说，小狐狸命数将近，它本就虚弱的身体即使有墨以想方设法救助，依然越来越差。
每天完成工作后，墨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小狐狸。
他静静地趴在盒子边，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熟悉墨以的人，都能感受到他低落的情绪。
“不要担心，它会活下去的。”
墨以耳边，一个低沉温柔的声音响起。
他愣愣的抬起头，这是最近几天，唯一一个告诉他，小狐狸会活下去的人。哪怕是舰长，都在劝他不要伤心。
墨以抚摸着小狐狸，感受着它衰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息，缓缓偏头看向说话的人。
对方应该是新加入舰的成员，之前并未见过。他一头半长的白金色头发，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自己。
干净白皙的手指轻轻搭在墨以手背上，暖暖的气息从指尖触碰的地方散开，隔着墨以掌心，传入小狐狸体内。
“我叫乐朽厌。”来人笑眯眯的看着墨以，“墨，很高兴见到你。”
“唔。”
墨以略带疑惑的看着对方，两人交叠的手掌下，小狐狸微弱的心跳似乎被重启。
对方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气息，墨以：“我们见过吗？”
“没有，这是我们第一次见。”乐朽厌温柔的看着他。他不希望在墨以的记忆里出现自己狼狈的样子。
墨以：“哦。”……没有见过吗？
得到答案，他视线重新看向小狐狸。
乐朽厌：“它会好的，只是可能要当很长一段时间小瞎子。”
墨以眨了眨眼，几秒后慢吞吞开口：“那它就发现不了自己的毛被我剃掉了。”
乐朽厌轻笑出声：“嗯。发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