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的冰面在罡风下寸寸龟裂,云瑶握紧楚墨尘染血的手,指腹触到他腕间深入肌理的灼痕。神界使者的投影虽已消散,但虚空里残留的法则碎片仍在滋滋作响,如同蛰伏的毒蛇吐着信子。
“夫人!”熟悉的惊呼声划破死寂。云瑶猛地转身,玄色裙摆扫过冰棱,带起细碎银光。一道月白色身影从林间疾掠而来,素色发带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那张温婉面容却让她瞳孔骤缩——是小翠,那个曾在王府厨房偷藏桂花糕的丫鬟,此刻却身着流光溢彩的神纹法袍,颈间悬浮着象征中位神祗的星辰链。
“小翠?”云瑶下意识踏出半步,却被楚墨尘猛地拽住手腕。她这才注意到对方袖口下若隐若现的暗金色咒印,宛如锁链缠绕在肌肤上,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小翠突然跪在冰面,额头贴着刺骨的寒玉:“婢子罪该万死!求夫人救救我家少主!”她声音颤抖,却掩不住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神界抓住了小世子,说只要夫人交出法则碎片,便饶他性命……”
云瑶感觉楚墨尘的手骤然收紧。三年前,他们在凡界救下的弃婴小棠,竟成了神界要挟的筹码。寒潭深处传来远古兽类的低鸣,仿佛也在为这场阴谋哀鸣。
“起来说话。”云瑶强压下心头惊怒,却在小翠抬头的瞬间,看到她耳后闪过的幽蓝符文——那是噬心咒,一旦说谎便会灼烧灵魂的上古禁术。这个发现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就在此时,天际突然炸开刺目红光。血色通缉令如同天幕般笼罩苍穹,云瑶的画像悬浮其中,下方以神界古篆写着:“捕获规则载体者,赏鸿蒙紫气三缕,赐永恒神位。”轰鸣声中,通缉令化作万千符文,如雨点般坠向大地。
“快走!”楚墨尘揽住云瑶腰身,正要施展瞬移,四周空气却突然扭曲。三十六座浮空山峰从云层中显现,正是曾受他们庇护的“天衍宗”。山门处的巨型法相轰然睁开眼,慈悲面容下暗藏杀机,掌门手持诛仙剑,剑尖直指云瑶眉心:“云姑娘,交出法则碎片,可保你全尸。”
小翠突然扑到云瑶脚边,指尖在她裙摆上迅速勾勒咒印:“夫人快逃!他们早被神界收买……”话未说完,她的瞳孔骤然变成灰白色,嘴角溢出黑血。云瑶伸手去扶,却见小翠反手掐住她咽喉,力量大得惊人:“对不起了,夫人。”
楚墨尘的龙吟剑瞬间出鞘,却在触及小翠时硬生生停住——对方颈间的噬心咒正在疯狂跳动,一旦强行攻击,小棠必死无疑。云瑶看着小翠眼中痛苦与决绝交织的复杂神色,突然想起她们初遇时,这个少女也是这样固执地将半块窝头塞进她手里。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是他们的人。”云瑶声音平静,却让小翠浑身一颤。她掌心腾起金色法则纹路,轻轻覆盖在小翠手腕上,“但我信,这具身体里,还有你的意志。”
噬心咒的锁链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小翠七窍开始渗血,却猛地将云瑶推向楚墨尘:“带着小棠走!西南方向的迷雾森林……”话未说完,她整个人化作万千光点,消散前最后一刻,一枚刻着“棠”字的玉佩掉落在云瑶掌心。
天衍宗的攻击已然迫近。楚墨尘揽着云瑶瞬移至半空,却见下方三十六座山峰同时亮起灭世大阵,无数道剑气如银河倒悬,直冲云霄。云瑶突然抓住他手腕,指尖凝出法则丝线,将通缉令上的画像碎片一一剥离:“他们要的是这个,给他们便是。”
那些碎片在她手中扭曲重组,竟化作一道虚影。当灭世大阵的光芒吞没虚影的瞬间,整片天地剧烈震颤。云瑶趁机带着楚墨尘坠入迷雾森林,却不知在他们身后,小翠消散的光点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幽蓝符文,正朝着某个神秘方向疾驰而去。
迷雾森林里,腐叶在脚下发出诡异的沙沙声。云瑶握紧玉佩,突然在树干上发现一道新鲜的爪痕——是小棠特有的灵兽血脉印记。她正要循着痕迹追去,楚墨尘却突然将她按在树上,掌心腾起防御结界。
“小心。”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空气中传来细密的破风声,数百支淬毒箭矢破空而来。云瑶瞳孔微缩,这些箭矢竟全部带着神界的法则波动。楚墨尘的龙吟剑舞出漫天剑影,将箭矢尽数震碎,却在剑气消散的瞬间,听到云瑶一声惊呼。
一只通体漆黑的巨蟒从地底窜出,蛇瞳中倒映着小翠的面容。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布满倒刺的口腔,里面竟蜷缩着失去意识的小棠。云瑶的法则之力瞬间爆发,金色纹路在她周身流转,将空间都扭曲成漩涡状。巨蟒却在即将被碾碎的刹那,突然吐出一道血雾。
血雾中浮现出小翠的身影,她泪流满面,声音却带着机械般的冰冷:“夫人,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说着,她手中出现一把匕首,抵住小棠咽喉,“把法则碎片交出来,否则……”
云瑶感觉楚墨尘浑身紧绷,杀意如实质般蔓延。但她却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浮现出一枚闪烁着微光的碎片——那是之前伪造通缉令时,故意留下的一丝本源气息。
“给你。”她将碎片抛向空中。小翠的身影化作流光去抓,却在触及碎片的瞬间,血雾突然沸腾。小棠从她手中坠落,被云瑶及时接住。而小翠的身体开始崩解,在消散前,她终于恢复清明,眼中满是解脱:“夫人,对不起……还有,小世子他……”
话未说完,她彻底消散在血雾中。云瑶抱紧昏迷的小棠,发现孩子怀中藏着一枚玉简。展开的瞬间,一段记忆涌入她的识海——小翠竟是神界安插在他们身边的“容器”,但在与小棠的相处中,她的灵魂产生了自主意识。噬心咒的折磨下,她用最后的力量将小棠藏进巨蟒体内,又故意引云瑶前来。
“她用生命,给我们留了条生路。”云瑶声音哽咽。楚墨尘轻抚她发顶,目光警惕地望向森林深处——他们都知道,这只是神界阴谋的冰山一角。而在玉简的最后,小翠留下了一串神秘的坐标,指向一个连神界地图上都未曾标注的地方:归墟之眼。
寒风吹过,通缉令的残片仍在林间飘荡。云瑶抱紧小棠,与楚墨尘对视一眼。血色通缉令下,这场逃亡才刚刚开始,而他们,早已做好了破局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