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禾平日里染笑的眸子里尽是厉色，浑身散发着迫人的气息，温柔神色不复，只有想要将她手刃的狠戾。
若是眼神能杀人，老嬷嬷现在已经死了千万遍。
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一点。
“大姑娘……”
“啪——”
宋今禾抬手一巴掌，像是要用尽浑身力气，用力到身子都跟着一偏，手掌麻木一片。
“这一巴掌，为了宋今禾。”
宋今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尖都跟着一颤，胸腔憋闷到快要窒息，急促喘息好一阵过后才顺过气。
是啊，怎么能不难过呢，就这样不明不白死了，怎么会不难过呢！
老爷子看着她说出这句话，眼眶蓦得一红。
不过也只当她是在为自己讨回公道。
平复情绪后，宋今禾抬手又是一下，“这一巴掌，为阿祖。”
孟雨卿对阿祖做的事情她不可能不知道，知情不报，纵容帮凶，该打！
说完反手又是一下，“这一巴掌，为了宋家！”
“你也算是宋家的老人，宋家这些年待你不薄，你却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
老嬷嬷是孟雨卿进府后才跟着她的，却和她同流合污，打死都不足惜！
“啪——”“啪——”
两巴掌接连落下。
“这两巴掌，是你替孟雨卿挨的，既然你如此忠于她，替她挨两巴掌也是分内之事。”
“父亲，我记得你们军中有专门关押顽抗战俘的地牢？”宋今禾突然转头看向宋归南。
她隐约记得有这么个事情，还是小时候阿兄和他说的。
据说那地方关押的战俘，都是些负隅顽抗的硬骨头，对付他们，自然不能用一般的手段，手段极致，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战场上的男人都不在话下，何况一个老妪。
想要折磨她，易如反掌！
“你听谁说的？”宋归南眉头微皱。
宋今禾笑笑没说话。
他从来不在家中说战场上的事情，更别说这种非常手段，向来只有在军中待过的人才知道。
知道这些又和宋今禾相熟的人，宋归南只能想到一个人。
这段日子恰巧在京都……
“你犯了错，又是我宋府的人，也不必劳烦大理寺，直接送去地牢。”
老嬷嬷听到不用去大理寺，瞬间松了一口气，以宋家的权势，她去大理寺只有死路一条。
她哪里知道，去了军中地牢才是生不如死，大理寺和那地方相比，简直就是天堂。
在那个地方，等待你的只有无尽的折磨。
肉体，精神的双重折磨。
**
宋今禾刚才动手，手上完全失了分寸。
虽说教训了老嬷嬷，可自己的手掌也没讨到好处，红肿一片，衬于白皙的皮肤上，格外触目惊心。
商时序拿了药膏，仔细给她涂抹着。
凉沁沁的药膏涂上，掌心那种火辣辣的感觉被压下一些。
宋归南视线落在宋今禾身上，疼爱，愧疚，懊悔……
“其实娶她进门的初衷，就是想好好照顾你们，可没想到，最后竟差点……”宋归南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可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寂寥落寞。
要是言若知道，一定会怪他，没有照顾好他们，没有照顾好笙笙。
若是她知道笙笙被人这般构陷，定会生他的气，说不定还会好几日不理他，然后自己也偷偷躲起来难过。
想到白言若，宋归南没忍住红了眼眶，喉头艰涩难言。
他别开眼，快速隐去眼中的悲痛。
“这事也不能怪你，谁都没想到她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的事来，好在笙笙没事，否则我怎么有脸见白老，以后下去了怎么面对老婆子和言若！”
宋家就这一个孩子，若真出点什么事，他怎么有脸面对列祖列宗。
可现实却总难遂人愿，早已物是人非。
宋今禾视线在二人间来回流转。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情，古往今来都是一大悲事，既然往事不可追，那就珍惜眼前人。
“阿祖，父亲，我这不好好的吗，没事了，都过去了。”宋今禾只能如此安慰二人。
“是啊，没事就好，过去了，都过去了。”老爷子朝宋今禾招手，示意她过去。
走过去坐到老爷子身边，他就拉着她的手，又是一阵感叹。
若不是商时序出面劝阻，怕是难以收场。
几人到前厅的时候，饭菜早已备好。
因为今日的事情，众人都没什么胃口。
用过晚膳后，时间已然不早，商时序自然就宿在宋家。
只是宋今禾还是有些不放心老爷子，想在房间陪着，老爷子心疼她，自然是不肯。
“我都醒了，还能有什么事，回去歇息。”老爷子知道自他卧床以来都是宋今禾在照顾，也想让她回去歇着。
“真没事，我自己的身子……”老爷子说着拍拍胸脯，想要证明他真的没事了，谁知下手太重，两巴掌下去，当即咳得脸通红。
“我还是留下吧。”他这样子，自己能放心才是怪事。
老爷子还想再说什么，商时序已经先他一步开口：
“笙笙，你回去休息吧，我留下照顾老爷子。”
“可你……”
“我身子如何你还不清楚吗？”商时序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只是他这话一出，老爷子和宋归南齐齐望向他。
一个震惊欣喜后，满脸兴奋，一个则面色凝重，看向他的视线还带着几分……
凌厉。
宋今禾一滞，他这话……
听着怎么不太对劲？
“咳咳，既然这样，那就归南留下，你们二人回去。”看来他有生之年还有希望四世同堂。
老爷子话刚落音，就迎面而来两道目光。
“怎么，你有意见？还是不想照顾我？”老爷子瞪着宋归南。
“没有。”宋归南无奈。
这老头子，年纪大了脾气怎么也愈发古怪。
“好了，你们回去歇着吧，天色也不早了。”老爷子摆摆手。
“既然身子没事，就留下和我一起吧。”
……
回房后的宋今禾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最后怎么就父亲和五哥留下了？
这两人，不会出什么事吧？
毕竟她父亲不喜欢五哥，表现得太过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