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质量不太好会让人起床以后的心情也变得不太美妙，这是真的。
吴念只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有无数黑瞎子在耳朵边喊他“念宝”的噩梦。
心情极差地走出帐篷，外面的太阳晒得差点让他又退回去，勉为其难地在营地里逛了一会，发现他们都在专心打捞昨天晚上被某人丢进水里的装备，他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不准走。”
他一下子就被吴邪拉住了后衣领，接收到他发出的疑惑信号以后，吴邪还是稍微解释了一句：“你现在离场，其他人只会怀疑你。”
其实他并不在意，反正马上也要拆伙了。
当然，吴念也就是在心里想想，没敢说出来，在明事理方面他自认为非常优秀，绝对不会莫名其妙就挑衅那种看起来就比他聪明的人。
至于这些普通人，其实很容易混进去的。
他只要到那些年轻人中间，随便骂几句那个丢装备的人，其他人就会应和起来，再多聊一会，很快就算是点头之交了，黎簇的好感不就是这么混起来的嘛。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没有真的去做，一来那边太晒了，二来他怕他骂得太有指向性。
那几个老学究没有参与打捞和整理设备，而是在临时搭的遮阳棚里指点江山，吴念干脆也过去跟在吴邪身边装憨。
他瞥了一眼凑过来偷懒的吴念，倒是没赶人，但看得吴念反而有点害怕了，只好自觉地去应付那几个老头。
等他从那群老人家嘴下脱身的时候，连黎簇都已经回来了。
“你水性怎么样？”
“还算凑合。”
“晚上我们去海子里看看情况。”
“噢……”
在另外两个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吴邪三两句就跟刚回来的吴念谈妥了安排，效率极高。
“你他妈怎么比我还像老板的手下！”
王盟颤颤巍巍地指着他，冲吴邪叫道：“不行，我不同意！老板，我们把这小子丢在这里吧！他只是个外人而已，我才是跟了你这么多年的老伙计！”
可惜吴邪根本没叼他。
黎簇也凑到吴念边上，压低声音也盖不住他语气里的惊诧，“收钱办事也不是你这么办的啊！你怎么什么都不问就答应下来了！这很危险！”
他是不是忘了自己比他大？
唔……这个年纪，最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小孩了。
吴念故意摸了一把他的脑壳，果然一下子就把他摸炸了，“知道太多会很累的，我懒得问。”
这一套bo下来，他马上就完全不搭理吴念了。
吴念也算是看明白了，他瞎子师父当年也是这么折腾他的，然后黑瞎子就可以去办一些不方便他知道的事，不过他其实没这毛病，只是配合一下百岁老人，假装不知道而已。
他又想了想，回去收拾了一个小包出来，决定用这个稍微掩饰一下藏在身上的鬼玺。
打发时间总是很快的，他晃晃悠悠来到海子边。
王盟去给皮筏打气了，不过这里却多出来一个马日拉，他这才想起来，这人是之前他们的司机，暗中观察了一下，却没看出什么来，应该确实是个普通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用魔眼的频率似乎下降了不少。
吴念反思起来，当即就想围着海子走一圈，看看这里的黑瞎子藏在哪里。
那边几个人也看到了他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王盟一下子心理就不平衡了，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少爷，搭把手？”
“你不是伙计吗？怎么还让外人插手？”吴念装作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能者多劳啊兄弟。”
“我……”
“好了，阿念你过来看看等会要用什么装备。”
乐，王盟一下子变成受气包了。
他冲人做了个鬼脸，跑到装备包边上，随便拿了几件。
“你不拿手电？”吴邪在边上有意无意地提醒了一句。
啊，坏了，刚刚这人叫得太顺口，以至于他又下意识把人当成他哥去看了……不过算了，他们迟早都会知道的。
对……对吗？
不对不对，这几天吴邪对自己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太好了，不是说他现在是蛇精病状态吗？搞得他警惕心都下降了好多，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好事。
吴念看了看已经去跟黎簇聊天的吴邪本人，还是拿了个防水手电筒。
他好像已经开始有点习惯这个吴邪了，可能是因为还没见过这个人偏执起来的样子吧，感觉其实吴邪本质上其实跟以前是一样的。
他们把充好气的皮筏推入水中，马日拉就是那个划船的苦力，吴念一个人坐在一边，等真的要下水了他却开始犹豫起来。
水里很冷，他可不想穿着衣服入水，要脱的话那小刀也要放下来，但他也不想这么早就把底牌露出来，而且就算他已经把鬼玺单独装在包里了，还是很担心弄丢，这可是他回去的钥匙。
“不想下水就算了，有王盟和马日拉也够。”吴邪咬着烟，没有为难他。
“谢谢，你不会后悔的。”
这下吴念是真没得什么可纠结的了，就算知道这里面有陷阱他也要心甘情愿往里跳了，哪怕眼前这一幕大概率还是吴邪为了试探他而故意来的一出，只要他们别打自己身上的鬼玺和小刀的主意，他们就是朋友。
他很快就说服自己转变了态度，可能吴邪不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起码这一刻吴念才真正下定决心，要在这个世界多待一会，而不是立马掉头回家。
黎簇已经围观很久了，他没事可干，只能凑热闹，“为什么连你都知道怎么在这种简陋条件下探索水下环境？”
“以前学过一点潜水。”
吴念有些恹恹的，答应好的事情做不到，也没几个熟人在旁边，这让他很难受。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真的只是一个大学生吗？”
小鬼还是没学到老阴比的精髓，这么快就把自己的目的明晃晃地暴露了出来，但他只是有点心情低落，不是失了智啊。
吴念不爽地眯起眼睛，半点不觉得自己正在搞双标，报复性地开始摇晃起黎簇的脖子。
“你看你，没进过大学吧？大学里是有这种兴趣社团的，能学到不少相关的知识。虽然暂时拿不出证据来，但我现在确实是如假包换的一个大学生，不过专业倒是有点特殊。”
谁说不是呢，这个年纪的他确实是大学生噢，艺术当然是最特殊最棒的专业！
“有你这么嘲讽一个高中生的吗？简直比我还幼稚！”
“注意身份！你现在是一个28岁职业摄影师！”
“安静！”
吴邪一发话，吴念反正是不吭声了，黎簇一脸的不能理解，冲他不服气地努努嘴，然后回头问吴邪：“吴老板，我们到底来这船上是干嘛的？我又下不了水，你们也不需要我帮忙，更不想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为什么还要带我上船？你存心憋屈我？”
“我就是在憋屈你。”
两个苦力趁他们聊天的功夫已经入水了，吴邪单独坐在一边抽烟，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一直看着水里，等听到黎簇问话才抬起头。
“看来你已经感觉到，我不会随便加害你，所以敢开始跟我抬杠了。但你不知道，虽然我看上去只是有点轻微的神经质，但是我要是真的对你失去耐心，就一定会把你埋进沙子里。”
“我以前就和现在的你一样，所以，珍惜这一趟所谓的旅游吧，起码现在还能叫旅游。”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东西，不再说话。
吴念拍拍黎簇的肩膀，也把目光移回水里。
那个什么马日拉好像人已经凉了，黑瞎子正拖着尸体潜在他们皮筏下方很深的水底，只有王盟还在努力探查。
之所以他还能辨别出来，是因为水里这会只有他们三个，这儿的海子里可不会有鱼，而在这种特殊环境下，一个对状况一知半解，身手还普普通通的人遇到黑瞎子，难道还能指望马日拉其实是一个特别会装傻的智者，从而说服人家手下留人？
虽然在水里也说不了话就是了。
没过多久，水里还活着的人都变了动作，吴念也皱起眉，越来越多翻涌起来的沙子有些挡视野，他只能看清正在上浮的王盟了。
他只好招呼另外两个人拿手电往水里打光，原本清澈的海子此刻能见度变得极低，他往岸边远眺，周围原本条理还算清晰的线条已经全部变成了沙丘的形状，而且正在翻腾，颇有一种遮天蔽日的感觉，得亏他们的船是在海子中间，不然还得往外舀沙子。
吴邪盯着黑乎乎的水里看了一会，脸色一下子变了，一个猛子扎入水里，然后跟王盟一起浮了上来，吴念跟黎簇赶紧把两个人都拖上船，王盟喘得不行，吴邪没等他缓过来，拿上一只桨直接让其他人赶紧划船靠岸。
吴念马上就去拿另一只桨，心里却在琢磨是不是自己太矫情了，看看人家这说跳就跳的架势，就他还在关心穿湿衣服会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