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耀将江肆月送到楼下,在她即将走出公司大门的那刻忽然又叫住她。
“小也!”
江肆月听见这个称呼,有些诧异地转身:“?”
姜明耀朝她笑道:“放学早点回家,今晚哥哥亲自下厨做你最爱吃的菜。”
江肆月脑子卡顿了一秒,鬼使神差地答道:“……好,我知道了。”
她还是答应继续做姜家的大小姐了。
“去吧,路上小心。”姜明耀明白她的意思,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感激。
江肆月微微点了点头,重新转身离开了公司。
望着江肆月渐渐远去的背影,姜明耀一点点收起嘴角的笑意,小声呢喃:“确实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呢……”
“小也,真正的你又在哪儿……”
……
十五分钟后,司机将江肆月送到了学校门口。
与此同时,在他们车后,另一辆保姆车也紧跟着停了下来。
江肆月没注意,刚撑伞下车,便感受到一股炽热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她转头看去,发现站在不远处的那人竟然是陶心蕊。
这才一晚上不见,陶心蕊看她的眼神就完全变了。这一副盛气凌人又仇恨满满的样子,让江肆月忍不住勾起唇角。
有好玩的了。
很显然陶心蕊并没有看懂江肆月笑容的意思,反而直直朝她走来,在距离她仅半米左右的位置停下:“姜思也,既然你要跟我撕破脸,那我也不必跟你装模作样了!”
“你不过是家世比我强一点,所以他们才巴结你!奉承你!不然就凭你自己,怎么可能比得上我!”
江肆月闻言一秒进入状态,先是故作惊讶地捂住嘴,然后俯身凑到她耳边,幽幽道:“可是小蕊,这也不该是你害我的理由呀?”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话落,不等陶心蕊再回答,江肆月就轻笑着与她擦肩朝大门走去。
陶心蕊转身怒视着她的背影,用自以为能打击到她的理由,洋洋得意道:“是吗?那你有证据吗?”
“别忘了,现在可是连你最爱的男人也站在我这边!昱泽从头到尾喜欢的就只有我!”
听见她搬出徐昱泽,江肆月心里不免替姜思也感到惋惜。
一位样貌家世都是上乘的千金大小姐,家里人宠着,外面的人捧着。
偏偏自己识人不清,珍视的朋友是豺狼,喜欢的男生是虎豹,稍有不慎便把命都丢了。
江肆月暗暗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淡淡道:“你没必要用一个没用的男人来堵我的嘴,你喜欢就尽管拿去。”
“于我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东西,看着本来就碍眼。”
雨越下越大,江肆月的裤脚已经湿了小半截,她没兴趣继续在这跟她扯皮:“小蕊,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下雨天,所以你最好祈祷雨季能再长一点。”
“你什么意思?!”陶心蕊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江肆月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江肆月只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便迈步离开了。
任凭陶心蕊在身后如何叫骂,她也置若罔闻。
不过江肆月并没有回去上课,而是悄悄躲在了离大门不远处的一根石柱后面。
等亲眼看见陶心蕊往教学楼方向去后,便又快步返回大门口,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即将进入学校的向钰和山海面前。
六目相对,山海疑惑道:“同学,你?”
向钰警惕地盯着江肆月,手已经悄悄摸到了外套口袋里的手推匕首。
“你们在跟踪她?”
刚下车的时候,江肆月就发现马路斜对面还停了一辆非常普通的白色小轿车。
下着大雨,她以为是哪家来接人的,便没放在心上。
直到陶心蕊冲上来时,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很轻的踩水声,声音几乎微不可察。
江肆月立马警觉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居然是熟人。
这才假装先走躲起来,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山海伸手拦了一下向钰,装傻道:“这位同学说话好奇怪,我们也是川河的学生啊,什么叫跟踪?”
江肆月知道这两个也是人精,索性直言道:“你们老大认识周十晏,他是我……是我男朋友,所以我也认识你们,二位不必装了。”
向钰震惊道:“你男朋友??周十晏?!”
江肆月点头。
山海听见周十晏的名字,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可他们并不算朋友吧?难道周十晏没跟你说他们动手的事吗?”
“你知不知道我们老大被他……”
“山海,闭嘴!”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向钰打断了。
江肆月闻言,眉梢微扬。
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她此刻的表情像极了知道“自家孩子被人招惹却打架打赢了”的欣慰和骄傲。
“带我去见你们老大,我当面跟他道个歉。”她分明没有一点歉意。
向钰自然也看出来了,不过她根本没把江肆月当回事:“我们老大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小朋友,你还是先好好读书吧。”
江肆月眉眼倏地冷了几分,刚准备开口,一旁的山海却突然抢先道:“好,我带你去。”
此话一出,向钰差点没一脚踩死他:“山海!你发什么神经?!”
山海却没生气,只拉住向钰,朝她摇了摇头。
向钰皱眉,疑惑地看着他。
江肆月人畜无害地笑道:“麻烦了,二位。”
……
半个小时后,三人来到了酒店房间门前。
两名保镖上前,分别接过向钰和山海脱下的特制防水风衣。
拿着向钰衣服的保镖又迟疑了一秒,将江肆月手里的黑色雨伞也接了过来。
江肆月礼貌道:“谢谢。”
向钰小声嘀咕道:“啧,还真是不客气。”
江肆月直接装没听见。
“开门吧。”山海对着拿自己衣服的保镖说。
“是。”
房卡靠近门锁感应区,提示音响后,保镖转动门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向钰率先走进房间,山海和江肆月并排跟在她身后。
“老大,我们回来了!”向钰进门后发现闻景并不在客厅,于是朝卧室的方向大喊了一声。
来的路上,向钰不止一次责问山海为什么要带她回来见老大。
江肆月也很好奇,他却一言不发。
现在她知道了。
“……你同意我来,是觉得我自投罗网,自己上赶着做人质,想用我威胁周十晏跟你们老大道歉?还是要在我身上也捅几刀泄愤呢?”
脖颈间传来一阵刺痛,江肆月语气淡定又无奈地问。
向钰闻声回头,就发现山海正用一把匕首架在江肆月脖子上。
“山海,你这又是干什么?”
山海将匕首靠的更紧,鲜血顺着刀刃滴在了江肆月的外套衣领上。
江肆月简直后悔,早知道不来了。
向钰和山海不知道她是谁,闻景让他们跟踪陶心蕊的真正目的他们肯定也不知道。
倒是她确实有话想问,索性将计就计了。
山海冷笑一声,不紧不慢道:“你很聪明,但也只猜对了一半。”
向钰大脑飞速运转,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你只是个普通学生,却能发现我们在跟踪你同学?!”
“你知道周十晏和我们老大的关系,却还敢独自一人来见他?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江肆月诚实道:“我知道。”
“……”她如此按常理出牌,反倒把向钰和山海整沉默了。
客厅登时陷入一片寂静。
直到闻景走出卧室,与江肆月对视上的那一秒。
“山海!放开她!”
闻景突然的出声怒斥,打破了屋内的平静。
山海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收了匕首,然后老老实实和向钰走到闻景边上站着。
闻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两个,正欲开口,就听见江肆月没好气道:“让他们先出去吧,不是你要我来的吗。”
“???”向钰和山海的cpU彻底烧了。
闻景闻言轻笑了两声,说话仍带着那副欠揍的腔调:“江……姜小姐果然很了解我。不过,我原本是没把握你一定会来的。”
话落,他又转头对身旁的两名“大冤种”道:“你们两个出去守着,没我的命令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
虽然想不通,但两人还是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不敢多看江肆月一眼,连忙逃了出去。
门外脚步声渐远,闻景从客厅茶几抽屉里拎出一个临时小药箱,对着江肆月认真道:“江首席处理一下伤口吧,山海的玉匕首有多锋利你是知道的。”
江肆月看他一眼,接过药箱,走到沙发前坐下,声音里没什么情绪:“闻首席让向钰和山海跟踪陶心蕊,是料定了我会发现吧。”
闻景露出满意的笑容,而后走到她侧边的沙发上坐下,回答道:“是,我想江首席要帮姜小姐报仇,自然会关注陶小姐的一举一动。”
“让向钰和山海跟踪她,正好能给江首席一个找到我问话的机会,不是吗?”
江肆月觉得好笑:“你和周十晏来自同一个时空,难道不知道我的联系方式?何必这么费尽心思地引我过来。”
闻景坦言道:“我只希望是江首席自己想见我。”
“如果江首席发现了却并没有什么想问的,那就只能等下次有机会再见了。”
“照你的意思,那我也不必客气了,”江肆月直截了当道,“你让他们跟踪陶心蕊,只是因为想我发现吗?”
“还有前天晚上,你和周十晏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什么大打出手?”
闻景不答反问:“周十晏当真一点都没告诉你?他就这么害怕?”
江肆月心中一凛,神色越来越冷:“他想瞒着我,但我看你倒是很想让我知道。”
听见她这么说,闻景立马朗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江首席啊江首席~”
“找死对头问真相,你不担心我会歪曲事实吗?”
江肆月一把将手边的药箱砸到他怀里,忍着怒气道:“闻景,我知道苟晓峰不可能会真的联合你来杀我!他没那个胆子招惹‘蓝狐’!”
“所以那些,都是他自导自演的假象!”
“你是个可敬的对手。但也别逼我,在这个时候跟你动手!”
闻景将药箱放回面前的茶几上,笑着打趣道:“别生气嘛江首席。”
“我知道你既来找我,那就是对我的信任,我又怎么会辜负你的信任呢?”
江肆月盯着他,没说话。
闻景也看向她,缓缓道:“毒死姜思也的药是我给陶心蕊的。”
“至于我和周十晏那晚到底说了什么,我想如果由他告诉你,你和我,都会对结果更满意的。”
“你!”江肆月“噌”的一下站起来,震惊的几乎失声,“药是你给她的?!闻景?你是真疯了!?”
闻景静静地望着她,眼底是隐忍的爱意:“我只是帮她一把。”
“哪怕没有我,陶心蕊一样会用别的方式去害她,姜思也还是会死。”
“这点周十晏也很清楚。”
愧疚感刹那间如潮水般涌来,疯狂吞噬着江肆月。
她忍着身体撕裂般的痛,颤声问:“所以……你和周十晏都没有想过要阻止她吗?!”
闻景嘲弄道:“是啊~周十晏也没有阻止她,他也任由陶心蕊就这样害死一个无辜的人!”
“哪怕他早在你原身刚死时就回到了这一世!哪怕他早在两年前就有机会阻止这一切发生!”
“可他依旧选择了袖手旁观!”
“怎么样,江肆月,你现在明白了吗?他根本也不是什么好人!”
听着闻景的话,江肆月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就快要两眼一黑晕倒在这。
又是这样的感觉,又是这种灵魂出窍的剥离感,他们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她!
闻景发现江肆月面色不对劲,顿时慌了神,连忙上前扶住她,脱口唤道:“阿月!你怎么了!?”
江肆月记得自己好像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什么。
然后她就真的两眼一黑,彻底失去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