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何蛟的疑问,何不染给了肯定的答复。
“忍痛这种事,须得身心坚强才行。恢复视力的这一步,你走得没毛病。”
何蛟听了他的赞同,无甚欣喜。
工作项目push不动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突然意识到,徒弟们修为提升速度不可能像她一样快。
她的结契对象是鬼眼花,鬼眼花能兼容魔气,意味着她比别人多一个能量来源。
而这个优势,要通过不断摧毁障源才能体现。
不去破障的话,就算有鬼眼花,那也只能吸收空气中丝丝缕缕的灵气魔气而已,花半年筑基都算快的。
何蛟看了一眼何不染——这人棋下得真好啊,最初就想好赶她去刷大龙的,她还费劲跟人表白自己变强的方针呢,她这有得选吗?
但这时节,何蛟心中不好过,有人比她还不好过。
姚耗子回到束龙寨后,脸就一直阴着。
好容易积累的物资只剩一点儿了,寨中死伤泰半,左膀右臂一死一残,真是再糟心也没有的。
想去抢粮食吧,附近几个村刮过了,再刮下去明年没得刮了;
想补充人手吧,有能耐的也不来他这儿,过不下去的早冻死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有块巴掌大的小地儿,因用符纸布了结界,其中几棵灵植倒没有受损,于是挖上几棵拿到镇上去卖,换得米粮等物拿回来,过冬还算有个着落。
可这口气他如何忍得?
原先他的束龙寨,多么霸气!便是小喽啰出去,也趾高气昂的,如今竟成了这模样!
身边的长随见状,忍不住出声道:“大当家的,福祸相生,咱失了粮,到底魔修今年不会盯上咱们了。”
姚耗子烦得很:“不会说话就闭嘴!”
“大哥别生气,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一个声音自门帘后响起,随即门帘一掀,胡年青走到了姚耗子跟前。
姚耗子失利时,胡年青并没走,反而还从自己身家里拿出些银钱,帮束龙寨添置了点东西。
这举动证明了他的清白,故而在急缺人手的当口,姚耗子也把他当自己人了。
此时此刻,姚耗子心情不好,声气也硬邦邦:“连你也这么说?”
胡年青坐到了他的下首,好声好气道:“大哥别误会。你好心收留了我,那我也必不能叫兄弟落难,否则我跟着讨饭去,又有什么颜面可言呢?”
姚耗子听他话里有话,一摸胡须:“你有甚计谋?”
胡年青道:“那两人声东击西,趁乱把猪头寨给占了,连带猪头寨的寨主都给杀了,我看不如放出风声,说得过分些,让魔修觉得他们粮多人少,抢寨伤了元气,好把他们给劫了。”
姚耗子想了想:“倘若魔修觉得他们太厉害,反而不动手呢?”
“不对她动手,也是对旁的寨子动手。”胡年青眼里有股狠意,“那一大片,哪个没掺和到我们寨子的事来?”
这话说到了姚耗子的心坎上了:“你说得很是,抢了咱们的粮,他们也别想好过!”
当下他就叫进来两个人,这般那般耳语一番,最后道:“记得派几个人蹲守猪头寨,多找点他们的破绽出来,便是魔修不来,也叫周围几个寨子的人发发野心,给猪头寨生出点乱子才好!”
“若是找不到破绽呢?”
姚耗子踹了发问的人一脚:“蠢货,找不到就编啊!本就是给他们寻晦气去的!”
哎!若是二三当家还在,怎么会有人问这种蠢问题!
见姚耗子面色大变,两人匆匆跑了出去。
消息很快传开了,并且越传越离谱。
最开始只说猪头寨人困马乏,当家的男修身受重伤。
后来又说女修为了给男修治疗,日夜不间断地双修,现在已经怀上了。
再后来说女修怀相不好,躺在床上将养着,一点也动不得的。
何蛟浑不知自己“成了”孕妇,她只是日复一日训着二十个弟子。
至于防范措施,除了结界本身,她还设定了逃生路线,让全寨人都演习了几回;
同时,为防被人踩点,但凡需要外出,时间都必须跟前一天错开,让人摸不到规律。
在她的指导下,每个人都为过冬竭尽所能地劳作与训练着。
猪头寨门口插上了新旗帜,粉色的底子,上面绣了一条迅猛的白蛟,由小针画样织就。她不愧是手艺人的后代,小小年纪做出的成品,就叫曹大姐她们称赞不已。
这点让何蛟有些许欣慰。
小柳村村民一贯因外貌独特而被歧视,她担心此事再度上演,于是给小针叠了一堆buff,包括但不限于:
让何不染给她梳妆打扮一番,给人看了觉得可爱喜庆。
让她以“大师姐”的名义出现在人前。
让她给大家显了一手水系法术,末了再引导一句:“现在训练是为了打好底子,日后勤加修炼,便能像大师姐一样厉害!”
这场面,这话语,把徒弟们听得热血沸腾,连带看她四条手臂都是异象了。
当然,也有人对此持怀疑态度,不过营规是不准传谣言的,有何不染的留声虫在,何蛟适时抓了几个典型受罚,自此没人敢再多嘴多舌。
另一边,晶铁矿也开工了。
何蛟听过老工人们的抱怨,替他们加固了分层,以减少事故,同时她还跟众人一起做了绞盘、轮滑装置,使得人员和矿石的运输更加方便快捷。
因为矿上工作吃力,出于对他们的保护,何蛟给他们制定了三个时辰工作制,晚饭后他们可以尽情地休息。
只有一处管得和战兵、厨房一样严,那就是个人卫生。
早晚都要洗脸漱口,饭前便后更要洗手,五天洗一次头,这个有何不染专门检查,违规者扣口粮,还要押去重新清洁。
起先大家都觉得麻烦,毕竟时下并无温水龙头这种东西,大冷天洗一次手跟摸一回冰似的,用热水洗头还要烧水,实在难熬。
何蛟只好拿出痢疾、霍乱、伤寒、布氏病这些来吓唬他们:“要是做不到,就跟男囚那般剃光全身毛发!”
时下虽然礼崩乐坏,早已没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思想,但剃做秃瓢不但难看,还凉飕飕的。
更何况,何不染率先把光头和男囚挂了勾,如今男囚们个个秃瓢,干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儿,谁又希望自己的形象朝他们靠拢呢?于是再不情愿也只得讲究起卫生来。
再后来,大家发现长发清洗不便,有人干脆动手给自己绞了。
这种事,有了第一个,就会有大批人效仿,因为谁都想节省时间多休息一会儿,被管得最严格的战兵们响应得最快,不过三五天时间,大家的头发都短了一大截。
于是乎,等到第一批冬衣下发给长期在户外的战兵时,何蛟看着他们短发新衣,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