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能让i人开口的念头，那就不是一般的念头。
自从有了魔修入侵的教训，何蛟不敢再放过任何一桩小事，她追问下去：“你去种地时是什么感觉？”
十七咬了下嘴唇，十分不好意思：“我挺心不在焉的……就不想停留在田里，想继续走下去，走到更远的地方……”
她一边说，一边手足无措地比划，何蛟没笑也没批评，只问：“你跟队长说过吗？”
十七摇头：“不好意思为这事叨扰队长。睡不着我就修炼，观想体内灵气流动，可以暂时转移注意力——今天只是刚好见了您，提上一嘴。”
她看上去相当心神不宁，虽然表达了自己的意思，眉头却没舒展开。
何蛟心里也不比她舒坦多少。
却旧人本就寿命不长，十七记事的时间比十九要早上两个多月，这个时间离第三年还远。但却旧人能失忆一次，说不定就能失忆第二次，这个数字也不过是个参考罢了。
何蛟没有掉以轻心，她捏着徒弟的手，将灵力探入体察。
几分钟后，她心中的狐疑更浓了。
十七的身体并无异样，不曾加速老化，也未曾走火入魔。
何蛟思考片刻，先轻声安抚了她一番，随即道：“你去把二十、廿一叫来，然后去种辣椒，等师父处理掉手头的事，会派人来叫你。”
二十、廿一也曾毛遂自荐过，只那时何蛟直接否决了，可现在一回想，这恐怕不是个人问题。
小半个时辰后，何蛟冲向了周谦的小屋。
深呼吸缓了一口气，勉强调整了情绪，她用尽量平静地声音将何不染叫了出来。
“有人在控制却旧人。”
她把何不染拉到无人往来的角落，“所有却旧人，无一例外地想往西面走，区别只在于躯体受影响的强烈程度。献天城就在西面，念头是近期出现的，就在火凤山爆发之后没多久，这不该是巧合。”
是的，她很确定，因为几分钟前系统通知了她。
【长期任务达成进度：35.5%】
何不染：“你也有那种念头？”
“身体上的异状是没有，但就晶铁矿买卖的事，我原本就想再去一趟献天城，所以这没办法参考。不过其他弟子都没什么事，我觉得问题还是出在却旧人身上。”
何蛟边说边做推测：“我以前听说书，有的组织专门拐卖孩童，培养成杀手或者探子，用毒药之类的手段牵制，探子必须定期回去拿解药，要不然就会毒发甚至死亡，有没有可能，却旧人就是这样的探子呢？他们的失忆反而让他们看着无害，能融入任何组织，同时有人通过他们的眼睛，去窥视千里之外的事，必要的时候，再用手段将他们召集起来？”
【长期任务达成进度：35.%】
“好吧，看来方向是对的，细节不太对。”
不等何不染反驳，何蛟又说出了下一个推测：“却旧人短命，他们还没有记忆，能做的事非常有限，大部分都被送进了障区——难道他们被制造出来，就是为了给人当耗材的？”
何蛟说完停顿了一下，果然系统又播报起了进度条：
【长期任务达成进度：37%】
“这条对了……注定进障区的耗材……抗魔属性极强灵植……怎么保证注定进障区？难道障区天生吸引他们？在失去记忆，漫无目的的情况下，他们会下意识走向魔气更浓的地方？那为什么每个却旧人反应不同呢？”
【长期任务达成进度：39%】
何蛟似乎已经忘记了何不染的存在，开始来回踱步，自言自语地继续推断：
“万物求生，下意识的举动，一定是为了活下去。就像鬼眼花长在障区边缘，为的就是吸收大量魔气。但是我和鬼眼花结契后，这种感觉并不明显，因为我已多次吸收过魔气，身体里并不缺。另一方面，吸收灵气拉长了我的血条——也就是说，如果体内能量够多，魔气的诱惑就较弱，反之就会巴望着去接触吸收。”
【长期任务达成进度：41%】
何蛟停下了脚步。
好，很好，原来有人生来，就是要被投入障区的。
障区的死亡概率那么高，送却旧人去死的原因是什么？为了减少普通人被当作探路石的概率？为了让探路更有效率？
她骤然扭头，望向何不染：“这个世界没有傀儡吗？可以进入障区的傀儡，用它探路不好吗？”
何不染答得没有一丝迟疑：“傀儡太贵了，易损难修。”
“所以却旧人来得容易。”
何蛟的目光空洞了，却好似逼视着什么，声音却很平静。
“既然是抗魔的植物，种子随便撒在哪儿都能生长，时机到了，转基因药剂一浇，就成了人型。容易啊，真容易啊。”
一句话就开辟一个物种，一浇药剂就开始了死亡倒计时。
“可他们为何能说话呢？路易作为驴，听过那么多人说话，还是不会讲。却旧人怎么天生就会说话？难道他们身上，也有人的一部分？”
【长期任务达成进度：43%】
何蛟忽觉齿冷。
原本，进度条的每一次前移，她都很兴奋，意味着她离真相越来越近，她能得到的越来越多。
可是现在，进度条带来的肯定，让她有点想吐。
她盯着何不染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所以，我其实是个怪物？一个用人和野草做出的怪物？”
“不是的！”
她原没想过要什么答复，何不染的否认是她意想不到的，她这回认真地看过去，竟从他眼里捕捉到了心痛和歉疚……不知道，她不确定那是什么感情，她不理解。
何不染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眼底的情绪如潮水退去。
就在此时，白蛟营大门处传来了骚动：“都让让！十七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