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障师该优先救雇主,还是该优先探查线索?
毫无疑问是后者。
从救人的角度出发,救人之前首先自己得活着,不然就是送人头。
从利益的角度出发,在这种大障区捞钱的办法最多,雇主活着算多赚一笔而已。做生意当然先要考虑保本。
换言之,这工作本也不高尚,义士少有,多是刀头舔血,在商言商。
所以对杳流玉的说辞,何蛟并无太多怀疑。
她怀疑的是别的。
幸存者并没说清给什么报酬,那这双方在南门口争的是什么?还是故意演给她看的一出戏?
从三兄弟的耳力来看,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那边,周谦急着找家里人,自发地和他们互通有无起来,结果也并未得到更多信息。
只杳流玉提到一事:“其实我方才有探到活人气息,只我赶到时,气息已然消失,人也没见着。”
“那赶紧走吧。别去得晚了,又丢了幸存者,到时可真就两眼一抹黑了。”
何蛟心存疑虑,不想与他们一起行动,因此不再藏拙,当着其他人的面召出了雪鹰。
随后她望向周谦:“这边好几座峰,分开行动找人更快,我们先走一步。”
周谦早没了主意,觉得她说得有理,便要告辞走人。
岂料杳流玉却道:“周兄留步,搜山不易,我有探查活人生息之法,为大家指一指方向更快,列位觉得如何?”
这番说辞充满了诱惑力,不止周谦,连三兄弟也留下了。
何蛟看着周谦的神情,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也劝不动,只能给身后几个徒弟暗暗打手势。
“做好防御。”
“敌人可能就在眼前。”
这是打土匪看兵书得出的经验。
有时候战场不便说话,手势语、旗语就有了大用处。
回头看看徒弟们,均露出了会意的神情,各自往后退了几步。
何蛟顺势道:“我们都退后些,给道友留出点施法的空间。”
杳流玉温声谢过,随即双手结印,口中轻诵咒语。
很快,一股灵力自他掌中涌出,飞速朝前方散去!
蓝色的灵力像是一张大网,在接触到活人生息后,迅速汇聚成几个闪烁的光点,分布在山间不同的区域。
“幸存者竟有好几位么?”
周谦眼睛一亮。
存活的人越多,是他家人的可能性就越高。他已经迫不及待要上山了。
“那就分开救人吧。”何蛟看向三兄弟和杳流玉,“你们是破障师,有业务在身,你们先选。”
“可惜,现在并不是分开的好时机。”
何蛟转过头,反对的人竟是黄藤。
“你们变卦也太快一些了吧。”何蛟直接开怼,“刚才你可是带头分开行动的。”
杳流玉转颜望向她,似乎想做和事佬,可是何蛟故意忽略了他:
“你们既然不选,那我们就先选了,反正我们也不要报酬,只想打听消息,倘若真选到了你们要救的人,到时问完话交由你们护送就是了。”
她说完,对周谦道:“走吧,就去最左边那一个。”
两人飞到半空,周谦终于开口:“为何不听他们辩驳几句?或许他们的说法有理呢。”
何蛟脸上并无一分后悔:“他态度变化太快,谁知道是不是受障区影响?万一他疯了,麻烦的就是我们。”
周谦叹了口气。
这个理儿也是不错的,可三兄弟看起来也不像失了智,人多总归安心些……
何蛟看他脸色,便知他在想什么。
周谦什么都好,就是没主意,像墙头草,倘若让他听了别人的道理,刹那间就能跟别人跑了。
众人陷入了沉默。
骤然间,众人只闻山林间风声呼啸,蜜露的气味令人浑身起栗。
直至他们靠近目的地,周谦才低声道:“这儿……好像是关人的地方……”
他的语气有些不确定,然而在蓝色的灵力的指引下,他们真的在密林中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入口。
入口大门上挂了把锁,周谦拔剑就砍,竟砍不断。
“我来。”
小针一步上前,将手贴近了金属锁。
黑色的锁很快凝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冰,随着灵力的不断输入,冰从透明渐渐转白,变成了类似冰山的质地。
随后小针让冰裂开,并拿起石头般坚硬的冰,朝锁上狠狠砸去!
没砸几下,锁就落到了地上。
周谦震惊:“小小年纪这么厉害,何姑娘门下真是能人辈出。”
小针傲然一抬下巴:“过奖,我只是略通几分物理,知道在低温下,金属会变脆。”
说完,她揭开门上一道封印符,正式推门进入。
门里头漆黑一片,一股淡淡的怪味扑鼻而来,像药,又像阴雨天没晒干的衣物。
周谦翻出一张照明符,把符纸贴在肩上,走在最前方开路,顺便拿火折子点了壁上的火把。
昏暗的光线照亮了四周。
这里的过道和墙壁都是石头堆砌而成,再往里面走些,便是一方池子。
何蛟问:“这是什么地方?”
周谦道:“水牢。一般宗门里有严重触犯门规的,就会关到这儿来。但也不必怕,一般都是头脑发热的年轻弟子,少有穷凶极恶的。”
他们一点点走近水池,冰冷的水面因符纸的靠近而泛着幽光,映照出池中央两个瘦弱的身影。
那两人黑发濡湿,脸孔苍白如纸,双手死死地抱着一块石头。
“哎,哎。”
离两人太远,周谦不敢大声叫唤,从地上捡了两粒石子,掷向水中。
“咕咚”的声响回荡在空气里,其中一人果真睁开了眼。
“姑娘,你还好吗?”
十九站在水边询问道。
那人双眼迷蒙地望向她,忽然睁大了双眼,用力去拍另一人的手,随后出声道:“救命……”
她的声音非常虚弱,几乎可以被称为奄奄一息。
这境况何蛟看一眼便知——水里有下药,被关的人想活命,就必须扒着那块石头,够折磨的。
但伏尸娘娘的长发在手,她不必入水,就轻轻松松地将两人卷上了岸。
这两人都是女孩,清醒的那个大口喘气,面容因长时间的囚禁而显得憔悴不堪,但依旧难掩其清秀的轮廓,她撑着身体坐起来,指指另一人:“吃的……”
另一人躺在地上,仍闭着眼睛,十七伸手探了她的灵脉,朝何蛟道:“师父,她有点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