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弃婴
老妇人原名叫田翠花，是附近村子田家的老大，她从小任劳任怨，包揽了一大家子的活计，家里也把她当牛马用，甚至没想过给她找婆家，一直到了二十岁，弟弟要娶媳妇，需要出彩礼钱了，这才想起一直被忽略的她来。
爹娘发现她早就长开，稍一打扮，竟也水灵灵的。
于是，爹娘二十两银子把她卖给了富户李家的二儿子，自然不是当正妻，是做妾。至于那二十两银子，自然是给弟弟娶媳妇用了。
她懵懵懂懂地被抬进李家，刚开始还抱有憧憬，觉得自己安分守己，妾便妾吧。
但她很快发现自己天真了，李家简直就是虎狼窝。
究竟李家人怎么对她的，老妇人没说，总之，她不甘受辱，跑了出来，却也不敢回家，因为即使回家，爹娘也会将他送回去。
她不知不觉走到这片林子，便准备找个树枝吊上去，死了算了。
没想到，绳子刚挂上去，头还没来得及伸进去，就遇到了一个猎人，这人她也认识，有时来树林里捡柴，走得深了，遇到过几次。他是个哑巴，没有家人，也没有田地，以打猎为生，住在林子里。
猎户将她救下，还收留了她，一来二去，两人互生情愫，便成了夫妻。
也就是那时，林子外修建了一个婴儿塔。
几乎每隔几日就有人往里头扔婴儿，有些婴儿是先天有疾，活不久的，有些是后天得了病，快死了的，但也有不少是健康的。
那些健康的婴儿，清一色的都是女孩。
她看着那些嗷嗷待哺，粉嫩的小婴儿，实在不忍心，便捡回来自己养，后来越捡越多，直到现在，已经有近五百人。
刚开始她还给她们取名字，后来实在是文化程度有限，便按照顺序喊，今天救的九十八，便是她救的第九十八个弃婴。
而这所有的孩子，都叫她一声田姆妈。
“这么多人，你怎么养活的？”
老妇人脸上满是骄傲，继续讲述起来。
这片林子很大很大。
早年间附近村民有在里面失踪的，连尸骨都找不到，所以村民们认为这里有猛兽，除非饿极了，轻易不会进林子。
她来了后才知道，林子里虽有些野猪狐狸，但并无大型猛兽。真正让那些村民们失踪的，是林子深处的沼泽区域和深坑区，那些看起来平坦的地面，一下雨就成了沼泽，人走上去就会下陷，跑都跑不了，深坑区更是隐蔽，叶面遮住了洞口，一个不小心就掉下去，当场摔死，就算摔不死，也摔个半死，最后饿死在里面。
正是因为没人敢来，她们才放心大胆地开始建造树屋，还开垦了田地。
收养的女孩们都很懂事，五六岁就会帮忙干活，再大一些还能照顾小的。所以她们每年靠种地，采摘野菜，和打猎，倒是也能过下去。
不过十年前，婴儿塔里的弃婴更多了，林子里也开始频繁出现附近的村民。偷偷打听之下才知，东州来了个新知府，他不断叠加苛捐重税，百姓已经饿疯了，只能冒险来这片禁区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吃的。
可进来寻猎物的什么人都有。
有一次，俩兄弟来打猎，碰到了外出布置陷阱的一个女孩，他们心生邪念想非礼她，好在还有俩女孩在附近，三人齐心，反杀了俩兄弟。
自那次之后，老妇人便训练了白面猴，让人们认为林子里有鬼，防止村民们再进来，同时还让女孩们习武，以防再次遇到意外。
猎人年轻时候曾拜过师，是有身手的，他教的也都是杀招。
老妇人非常自豪地从头上取下发钗：“你看这个，它既是发钗，也是武器，拆开便是一把小刀。”
她轻轻一挥，那小刀便将藤蔓割断。
“你别看她们是女子，但她们身手堪比男子，五人一起便可猎杀一头成年野猪，我训练她们，就是希望有一日我和老伴都走了，她们能生活下去，不至于受人欺负。”
“我这辈子虽然没有自己的亲儿女，但我把她们当做自己的孩子，只是她们没有户籍，这一生，都只能活在这片林子里。”
白雀又问：“现在这里有多少人？”
“十岁以上的有三百二十人，十岁以下的有一百六十三人。”
白雀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月光照耀下，树屋下的女孩们，年纪大的已经有二十多快三十了，她们的身形健硕有力，穿着各色兽衣，脸上涂着黑汁。
外形上，她们已经趋近于野人了。
想让她们拿到户籍，结束这缺医少药的隐世生活，只能在收复东州后，自己人上台才好办事。
白雀回过头来，对老妇人道：“田婶，再等等，最多半年，会恢复身份的。”
老妇人笑了笑，根本不抱希望，也没把白雀说得当回事，只觉得她在安慰自己。
回到营地后，白雀跟几人说了树屋的情况，听完后，大家心里都感慨万千。
熊小美手杵着下巴：“田婶真是个大好人，别人不要的孩子她来养，竟然还养活了，太不容易了。”
沈伟则表示：“放心吧，等东州到手后，定会给她们恢复身份的。”
第二天离开前，沈伟特地清出一批物资送给田婶。
这批物资有伤药、布匹，还有大量的食物。
田婶十分感激，她们确实缺少这些东西，尤其是伤药，若是之前有伤药，九十八也不至于在鬼门关上走一遭了。
临走前，田婶携着几个中年女子前来送行，树干上隐约还见到昨日的白面猴：“昨日的事真是抱歉，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我们定会帮忙。”
再次上路后，大概走了大半日，来到了青风镇边上的同乐镇。
青风镇便是裴明理藏私兵的地方。
这里的私兵一共是十六万，被查明后，已经被皇上的人接手了，可裴明理信誓旦旦说拿着玉佩，就能号令这群私兵。
莫非接手的人其实是裴明理的人？
沈伟不敢轻举妄动，招呼人先去探查。两日后，探查的人前来汇报。
青风镇边上有八个庄子。据周围人说，庄子里的都是青年男子，平时种种地，但有时会聚在一起训练，有人还看到每隔一段时间，就有马车拖着几十口大箱子送来。
几个月前，这些人田也不种了，训练也不再遮遮掩掩了，每天嘿嘿哈哈的声音吵得周围的人敢怒不敢言。
沈伟眉头微蹙：“接手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