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平在办公室想了许久,还是没什么思路。
他打算从别的地方入手。
所以他中午就到四楼办公室门口等着。
守株待兔。
王振兴从教室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他站门口。
“老孙?你在这干嘛呢?”
孙平轻咳一声:“咳,没什么,就是看你去不去吃饭。”
王振兴:?
这说的什么话?他不去吃饭还能饿着?
孙平也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找的什么破理由?
赶忙找补两句:“我这不是想跟你一起去吃饭,顺便联络一下同学兼同事情谊嘛。”
王振兴狐疑地打量他一番,这个老孙今天怎么怪怪的?
“之前怎么不见你来找我吃饭?”
孙平呵呵地尬笑两声,之前那不是没没啥事嘛。
但这话能说吗?那势必是不能的。
“嗐,之前不都忙嘛,现在有空就第一时间来了啊。”
说着就走过去拖着他的胳膊,“走走走,吃饭去。”
“欸,你等等。”王振兴挣脱他的手,“两个老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拍了拍被扯皱的袖子,“你也要等我把书放着再去吧?急什么呢?”
孙平也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这不是怕你肚子饿了嘛。”
王振兴才不相信他的鬼话,这人什么德行自己还是清楚的。
两人就在孙平的催促下到了食堂。
等两人都打好饭坐下,王振兴问道:“有什么话可以说了吧?”
说着还环顾了一下四周,到底是什么国家机密啊?
还值得孙平特意找了个偏僻的位置。
这是生怕别人偷听啊?
真是奇了怪了,这人以前最憋不住话了,今天这么能忍呢?
该不会是闯什么祸吧?
孙平没直接说,而是问起别的。
“上次那个事,就班费,找到了吗?”
王振兴一愣,他是想问这个?
就这个值得他这么顾忌?
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孙平当然不是想问这个了,但他觉得太直接了有点不好。
所以打算先问点别的当个缓冲。
王振兴虽然没搞懂他的意思,但还是和他说了事情的后续。
“找了两天没找到,我说自己垫了,但学生不同意,只说再给她几天时间。”
“几天时间干什么?问家里要?”
王振兴摇头:“我一开始听她这么说也以为是她想问家里要,但我怕她被家长批评,就说算了。”
孙平情绪价值给的很到位,赶忙追问:“然后呢?”
“然后她说不是,只说再等几天。”
王振兴也无奈,他没想到这个学生这么倔。
“你没问她要干什么?”
“怎么可能不问,但她死活不说啊。”
孙平摇头,要他遇到这种学生也头疼。
骂也不能骂,打也不能打。
管吧学生不服,不管吧家长不同意。
王振兴看他没说话,也猜到他在想什么。
“我也是担心她误入歧途,怕她去做一些后悔的事情。”
“那你还同意?”
对于孙平的疑惑,王振兴只想说,这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你说,要你换我这个位置,你怎么做?”
孙平想了想,如果是平时信誉度还比较高的学生,他应该也是会同意的。
王振兴听他这么说,也无奈,毕竟他就是这么做的啊。
“她就是平时信誉度高的啊,你要说上次的事情她做错了什么,无非就是怕被骂而已,也没什么大错。”
孙平有些不赞同,怕担责任、污蔑同学还不是什么大错吗?
王振兴看他的神色,叹气:“老孙,是你原本就带着偏见了,是因为那个受害者是你的学生,你天然就站在她那边了。”
“不然呢?我还能站在加害者那边?”
孙平不理解,这和自己带不带偏见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好吧?
错了就是错了,难道因为严重后果没发生就觉得错得不厉害吗?
“我知道你是记得那件事,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有改正错误的机会不是吗?”
孙平一听他提起那件事,心情顿时不好了。
“这个没必要争论了,你接着说后来怎么处理的。”
王振兴也知道这是他心中的一个结,没勉强他。
“能怎么处理,她自己找到了呗。”
“不是说找不到了?”
王振兴越说越头疼,“她说是找到了。”
“你就信她了?”孙平有些吃惊,这么随便的吗?
“是她室友也出来作证了,就是在宿舍找到了,说是掉床缝里了,你也知道这群女学生喜欢挂床帘。”
孙平回忆了一下女生宿舍的情况,细想之后,这也是有可能的。
睡上床的东西掉缝隙里的,下床睡着的同学一般是能看见的。
偏偏这群女学生都很喜欢挂床帘,一时没发现也是可能的。
“那检讨呢?念了吗?”
对于他的护短,王振兴也是服了。
“念了,两个人都念了。”
孙平可惜地叹了口气:“唉……可惜我那学生请假了没听到。”
听他提起吴雅粥,王振兴也就随口问了一句。
“是为什么请假了?这周来了吗?”
“来是来了。”孙平有点欲言又止,“就是……”
“嗯?”王振兴吃着饭,嘴里有些模糊不清地问:“就是什么?”
孙平原本想的是问问王振兴,如果是他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办。
但现在他又有点迟疑了。
毕竟这个事情,也仅仅是他的猜测。
任何证据都没有,就凭他所看见的引发的猜疑而已。
但不弄清楚他又觉得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一关。
“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振兴看他一脸纠结的表情都替他难受。
“老王啊,假如,我是说假如啊。”
“嗯,你说。”
王振兴也没拆穿他,这种“假如”后面跟的一定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了。
“假如啊,你发现你的学生被家暴了,你会怎么办?”
王振兴懂了,“你发现吴雅粥被家暴了?”
孙平:!!!
这人怎么一下就猜中了。
震惊过后又反应过来。
他是刚才是发癫了吧?“假如”语式出来,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吗?
孙平叹口气,揉了揉脸。
“我偶然发现的,但也只是我自己的猜测。”
王振兴也头大,“她跟你提过吗?”
孙平摇头,“她什么都没说,就是我观察出来的。”
“一开始是她来请假,请早操和课间操的,怕我不相信,就给我看了小腿的伤痕。”
说到这里,孙平声音有点哽咽了。
“老王,你不知道我看到那双腿的时候,那种愤怒又无力的心情。”
王振兴听了也难过,但也没有孙平感触那么深。
毕竟他也没亲眼看到过。
“除了伤痕,你还靠什么判断她被家暴了?”
他不相信孙平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就猜测学生被家暴了。
“她说是摔的,这个和她妈妈说的原因一样。但……”
孙平缓了口气,“但具体怎么摔的,两人说法不一致。”
“她妈妈说的是骑自行车摔的,她说的是在楼梯上摔的。”
“后来我在班上观察过她。”
“她一直坐最后一排,距离卫生工具那些比较近。”
“平时没什么异样,但只要有学生过去拿了扫把拖把这一类长柄工具,她都会下意识地躲一下。”
“这在之前是没有的。”
王振兴听了他的话,心里也不免生出了难过的情绪。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他就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来问王振兴。
王振兴也很无力,这件事是真的不好办。
第一,他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第二,学生并没有向他们发出任何的求救信号。
他们现在根本无从下手。
真的是有心无力。
心疼学生的遭遇,但又无可奈何。